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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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事之秋夢裏花，春風不解鄰人意。

維持七日的皇家春狩最終以齊王奪冠落下帷幕。魏帝將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賞賜給了齊王作為獎勵。太子的傷勢經過幾天的修養也並無大礙，於是魏帝決定啟程回宮。

又兩日是絮華原身母親白氏的忌日，鳳相老早便派人來請絮華希望絮華能一同前往祭拜。絮華問過霽淵，在征得其同意後便帶著翠蘿回了相府。

“阿姐！”

絮華剛進門就聽到久違的叫聲，然後熟悉的熊孩子向自己跑了過來：“阿姐終於回來了，可盼苦絮和了。”

“絮和，不得對太子妃娘娘放肆！”

絮和剛想抱抱自家姐姐便被隨後跟來的鳳相阻止，鳳相拉著臉，表情很是嚴肅“你在書院學的規矩呢？”

鳳絮和瞬間安靜了，看了看自家老爹又看了看自家姐姐輕輕的吐了吐舌頭，嘟囔一句“我這不高興嘛。”

絮華笑了笑，替絮和解圍道：“父親不用太過嚴肅，自家人無妨。”然後揉了揉絮和的腦袋比劃了下“你小子倒是長高不少，年前才到我這兒。”

“那是自然，絮和會很快超過阿姐的，然後絮和就可以保護阿姐了。”鳳絮和笑得一臉洋洋得意。

絮華則是一樂“那阿姐就等著絮和長大保護了。”

一家人進了屋喝了杯熱茶，圍坐在一塊聊天。過了會絮和見鳳相還沒有出門祭拜的意思就開口問道：“父親可是還等什麼人？”

鳳相點了點頭，語氣帶著欣慰：“再等等，你大哥快回來了。”

絮華一愣“大哥？他不是在邊關？”對於這位鳳家嫡長子絮華一直是聽過沒見過，鳳家三代從文，偏偏在絮華這代有了鳳絮逸這個怪胎，不喜從文偏要從武，做了武將後就甚少回上京。

“絮和都有兩年沒見過大哥了。”鳳絮和坐在凳子上搖著腿一臉唉聲歎氣。

鳳相見幼子動作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嗬斥道：“給我好好坐好！”

“哈哈，大老遠便聽到父親的嗬斥。”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瞬間吸引了屋內的三人，全往大門看去。

隻見穿著鎧甲武將裝束的男子從門外走進，男子身材並不魁梧，甚至穿著鎧甲還有幾分文弱。給人第一感覺很溫潤，俊秀的五官炯炯有神很是耐看。

男子進門看了一圈才繼續道：“可是小弟小妹又惹父親生氣了？”

“大哥！”屬猴的絮和又是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叫，一竄到了男子身前就是一個飛撲。

來人正是鳳絮逸，鳳家長子。

鳳絮逸接住了弟弟，看了看滿意的笑道：“不錯，長高了不少。”然後帶著鳳絮和走上前來道：“父親，小妹，我回來了。”

鳳相原本欣慰的臉很快變了，冷哼一聲“你倒還知道回來？”

鳳絮逸尷尬的笑了笑，又轉向絮華：“年前聽聞小妹大婚，大哥無法趕回甚是遺憾。”

絮華搖了搖頭，“大哥嚴重，你在邊關平安就好。”

“哼，絮華都嫁人了，你這孽子什麼時候成親？”看長子很不順眼的鳳相繼續開口。

今天的父親大人很傲嬌還很想搞事情怎麼辦......

鳳絮逸的笑容一僵，開始顧左右而言“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是不是該去祭拜母親了？”

“哼！”繼續傲嬌的鳳相表示並不想理這個孽子。他也想抱大胖孫子啊，每次聽同僚那幾個老東西談自家的孫子，他就心裏苦！長子都二十好幾了跑邊關不說，還不相個姑娘趕緊成親，好氣！

祭拜的過程很簡單，燒燒紙錢，讓傭人整理整理墓碑周圍。這是近年來絮華三兄弟姐妹都在最齊全的一次。鳳相一個人對墓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然後坐在墓碑旁邊看著天際發了會呆。

絮華想鳳相一定很愛白氏，隻是伊人已逝，遺憾終生。

三兄弟姐妹很自覺的沒有打擾鳳相，各自對墓碑磕過頭後就在邊上聊了起來。

“小妹，你出嫁大哥也沒給你準備什麼禮物，這次我從邊疆帶回來一匹訓好的烈馬，你回東宮一塊帶回去吧。”

“謝謝大哥，邊疆苦寒危險，還望大哥獨自在外保重身體。”絮華注視著鳳絮逸認真道。

“我會的，父親這邊望你們多加照料了。”鳳絮逸看了眼墓碑旁的鳳相，發現兩年不見父親蒼老了許多，一時心裏不是滋味。

“大哥！我也想要馬！”鳳絮和眨著渴望的眸子，苦巴巴的看著兩人。

鳳絮逸看了他一眼“好啊，等你成親了，大哥也給你送一匹。”

“小氣！”聞言鳳絮和不樂意了。

“我還就小氣了。”鳳絮逸挑了挑眉並沒再理鳳絮和而是向鳳相走了過去。

“偏心！”鳳絮和又撇了撇嘴。

絮華噗嗤一笑，安慰道“好了，絮和要真想要，阿姐把大哥送的那匹給你？”

“才不要呢，君子要成人之美。”鳳絮和揚著下巴，一臉傲嬌。

君子成人之美不是這麼用的...小弟你在書院到底都學了什麼啊！！

鳳絮逸過去和鳳相談了有一會還沒結束，絮華和絮和都有些無聊，絮華看著雲朵在思緒裏放飛自我，絮和突然問道“阿姐，母親是個怎樣的人呢。”

絮華回過神看看絮和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白氏去世的早，那時絮和還小沒印象很正常。可是絮華也不知道，因為她不是原裝貨。

什麼樣的人呢，絮華想起剛才鳳相的神情，又看了眼絮和期待的眼神想了想才開口：“母親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她很愛我們。”

鳳絮和懵懂的點了點頭。

絮華則是想每個母親都很愛自己的孩子，對孩子很溫柔，所以她這也不算亂說吧？腦海中突兀閃過的是那日蕭爾得知自己有身孕時溫柔撫摸自己肚子的景象。

直到告別鳳相父子三人，上了馬車絮華才從自己的思緒回過神來。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官道上，翠蘿從包裹裏拿出精致的點心遞到了絮華麵前，絮華搖了搖頭，翠蘿又把點心收好。

駕車的車夫在這時突然一個急刹車，對突然擋在馬車前麵的人喊道：“大膽！知道這是誰的馬車麼？”

二丫緊張的擋在馬車麵前，被車夫吼的時候還害怕的縮了縮頭，可是不能退縮！小諾她還在等自己回去！這是她兩日來攔下的第九輛馬車了。一般從這經過的馬車非富即貴，隻有他們能救小諾，所以盡管一直失敗，隻要有希望她都要試試。

“問你話呢？別擋道聽見沒！”見對方沒有讓開的意思，車夫急了，一下子沒了耐心。車裏坐的可是太子妃娘娘，要是娘娘不高興處罰自己怎麼辦!

“我..我...”二丫給自己打著氣，她也很著急，可是就是緊張說不出來。之前的馬車也有這種情況完全不等她說完就走了......

“怎麼回事？”絮華掀開馬車簾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景象...感覺馬夫欺負了對麵的小女孩一樣。

“娘娘...這！”馬夫也不知道怎麼說。

二丫一個箭步衝到了絮華麵前直接就跪下了直磕頭：“求，求求您！救救小諾！求求您！”

“你先起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怎麼幫你？”腦中一臉黑人問號的絮華表示很懵逼。

“救救小諾！求求您”聞言二丫站了起來，期翼的看著絮華。

“小諾是誰？”絮華看著眼前穿著破爛，臉上沾滿碳灰的女孩放緩了聲音“我要怎麼救她？”

“小諾...請，請您跟我來！”二丫見絮華回應自己，立馬喜出望外。

“小姐！”翠蘿拉住了絮華，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無妨，人都求到這來了，先看看吧，能幫則幫。”

然後車夫把馬車停在了一邊，三人跟隨著二丫七繞八繞在一間破爛的平房前停了下來。

“小諾！我請到人來幫我們了！”二丫打開門先一步跑了進去，絮華三人後一步跟進，隻見裏間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同樣瘦弱全身臟兮兮的女孩。

“小諾小諾！”二丫見床上的人沒有反應，立馬慌了，轉身看著絮華“大人...求求你救救小諾！”

翠蘿先一步上前，摸了摸小諾的頭，又查看了一番對絮華說“頭很熱，應該病的很嚴重。”

絮華聞言對車夫吩咐道：“去請個大夫過來，越快越好。”

車夫領命跑了出去，絮華對二丫說“別急，大夫很快來了。”

“謝謝！”二丫幫小諾蓋了蓋被子對絮華解釋道“我叫二丫，我和小諾相依為命。前幾天小諾病了，可是我沒錢給小諾請大夫，小諾的病越拖越嚴重...我實在沒了辦法...”

等到車夫將大夫請來，大夫給小諾診完脈便眉頭緊皺。

絮華問：“大夫，小諾怎麼樣。”

“很不好...”大夫責備的問道“怎麼現在才請大夫？本來是小毛病，拖了這麼些時日才導致很嚴重。”

“那能治好麼？”二丫立馬問道。

“當然。”大夫瞪了二丫一眼“我寫個藥方，立馬抓藥給她服下，吃上幾天後就會好了。”

“那就麻煩大夫了。”翠蘿遞了一錠銀子過去。

大夫接過銀子滿意的寫了藥方，馬夫又跟大夫去抓藥。

二丫今年十七歲，但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顯得比較瘦小，和她一樣的還有小諾。從記事起她和小諾就是相依為命的親姐妹。二丫是姐姐，小諾是妹妹。兩人出生在市井普通人家，母親李氏因為接連兩胎沒能生出兒子被丈夫嫌棄，所以沒過多久丈夫抬了小妾江氏入門。

江氏的肚子很爭氣，第二年生下個大胖小子，從此二丫母子三人在家中更是沒了地位，公婆也嫌棄李氏和她的兩個孩子吃的多沒用，於是臟活重活的全讓李氏幹，過了沒幾年李氏人便沒了。

剩下兩個被家裏嫌棄的孩子日子自然更不好過，二丫以為忍一忍等長大嫁了人，她就可以帶著妹妹離開這個家，不用活得那麼辛苦。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父親居然同意了那位江氏的主張，要把她嫁給城裏的有錢人家王家做小妾，方圓這五百裏的人誰不知道王家家主是個60多歲的老頭，還是出了名的有怪癖，把女兒嫁給他那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麼！

知道這件事，小諾對她說：“姐姐，我們逃吧，我不想在在這個家裏了。”

可是逃了她們兩個一介女流能去哪裏？那時她很天真的想，嫁入王家也沒什麼，王家有錢啊，即使她過得不好，可自己的妹妹小諾，是不是還能有好的未來？

所以她拒絕了小諾的提議，也就導致後來發生令她後悔的事。

江氏在給她說了親事後並沒有善罷甘休，她又攛輟父親要把小諾賣入青樓換取銀子。父親一開始不同意，江氏便鬧，拿父親的爛賭說事，又拿兒子說事，稱家裏沒錢給她們的小弟娶妻雲雲。

最終父親妥協了。而她原本是想找父親商量婚事該注意什麼的，就這樣站在門前聽完了房內兩人的所有計劃，那一刻她隻覺得心裏比以往更涼。

管什麼離開家應該去哪裏，什麼犧牲了她小諾還能幸福，那一刻她隻想帶著小諾離開。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當夜她便收拾了僅有的幾套衣裳帶著小諾逃走了，這是她十七年來做的最勇敢的事情。直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離開家小諾亮亮的眼眸。

後來她們就在現在這裏定居了，什麼也不會做，沒有錢，隻能以乞討為生，依舊吃不飽穿不暖，但這是她和小諾過得最舒坦的日子。

隻是沒過多久小諾便開始病了，也就發生了這後來的事。

將煎好的藥喂入小諾嘴裏，直到碗裏藥液見底二丫才鬆了口氣，看著旁邊還站著的恩人，她想也沒想‘噗通’跪了下來“恩人的恩情二丫無以為報，願意為奴為婢伺候大人。”

“你能做什麼？”絮華看著又下跪的人並沒有急著讓她起，隻是輕飄飄的問了一句。這種為報恩以身相許，不對是為奴為婢的事她也是頭一遭碰上，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現在她確實挺需要幾個對她忠心的人。

“我...”二丫想了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會什麼？洗衣做飯各種夥計，但眼前的人非富即貴會需要人做這些麼。

“我不養閑人。”絮華又換了個說辭“我也不缺婢女。”

二丫聞言順著絮華的話想了想，很快又說道：“恩人需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學！二丫以後隻忠心於主子！”

“還算不笨。”絮華滿意的點點頭，她也沒指望一收就收到個什麼都會的，重在調教嘛。

又給二丫留下了兩錠銀子和一個貼身的玉佩，絮華讓其先好好照顧小諾，等小諾好了換一件好一點的衣服拿玉佩去鳳相府找劉管家，讓劉管家先隨便給她安排個差事。

至於為什麼是去鳳相府不是東宮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二丫一個普通人能進的了宮？

等一切安排完，絮華也就帶著翠蘿離開了。

“小姐，翠蘿有些不明白。”重新坐回馬車上翠蘿沒忍住開口。

“不明白什麼？”絮華看著小丫頭糾結的樣子心知肚明對方問的是什麼，卻笑了笑沒明說。

“府中並不缺下人，就算小姐要做什麼不還有翠蘿在麼？為什麼還要提拔那個二丫？”

“總有些事是翠蘿做不了的。”絮華意味深長的說完也就沒打算再說話了，翠蘿也不好再問。

等回到東宮就有婢女來給絮華稟報許良娣已經在大廳等她多時。

“太子殿下在麼？”絮華問婢女。

“太子殿下陪蕭良娣去嵩山觀了。”

絮華想起出門時是有這麼一回事，嵩山觀香火曆來很好，蕭爾想要去給未出生的孩子祈福，霽淵擔心蕭爾一人便打算和蕭爾一塊去了。

左右想著沒事，絮華也就決定去見見許娉婷，春狩結束到現在她也算消停了有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