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小春敲了敲唐梅的房門：“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家裏的三房一廳是蘇言的父親走後門分到的新房，去年廠裏才蓋的家屬樓。

一共六層，一梯兩戶。

多少人想分都沒分到，蘇言為什麼能讓時家分到？

那是她爸爸的指標，轉換成時紅軍的名字，才有了他們現在居住的房子。

唐梅一間，時明輝一間，他們老兩口一間。

哪怕蘇言嫁進來，也剛好夠住。

唐梅在屋裏哭過了，眼睛很腫，戰戰兢兢地從屋裏出來，站在房門口，低著頭，揪著自己的麻花辮。

哭著說道：“媽！這事真不怪我，我就想進屋去試試那席夢思床有多軟和。剛躺上去，明輝就上來了，抱著我不放。”

劉小春怒斥：“你是死人嗎？不會推開他？”

“我推了，推不動。”唐梅蹲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憐，“明輝說他就試試，怕結婚那天生疏，他不會傷害我。”

“她說的是真的？”劉小春瞪著時明輝求證。

“是真的。”時明輝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壓低聲音，“我就想試試那種感覺，沒想傷害她。”

“沒傷害？你騙鬼呢？沒傷害床上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劉小春冷笑。

唐梅戰戰兢兢地回答：“那是我的月經。”

“真的？”

“真的。”

劉小春鬆了口氣：“不是就好，還有餘地。唐梅！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明遠的媳婦，明輝的長嫂，跟他是不可能的，別想著勾引他。”

“我沒有。”唐梅啜泣，“我是要給明遠守著的，不會跟人胡來。”

時明輝看了眼唐梅，覺得挺對不起她的，以後想方設法對她好點。

她把第一次給了他，還幫他圓謊，不能太無情無義。

沒想到大哥沒死，回來了，還帶走了蘇言，他要做什麼？

會不會把小時候救了她的事說出來？

要是蘇言知道救她的人不是自己，還會喜歡他嗎？

時明輝心裏惴惴不安。

這幾年，習慣蘇言給他帶來工作上的便利，虛榮心的滿足。

在車隊，雖然他年紀輕，許多老司機都願意帶著他，幫著他，原因就一個，他是廠長蘇宇海的女婿。

沒有這層光環，他肯定不會有今天的待遇。

他讀書不好，進部隊，檢查不合格，進不了。

不像他哥時明遠，哪怕隻比他大兩歲，今年二十五，卻是部隊裏的營長。

從小生活在他哥的光環下，他極有壓力。

本以為他娶的媳婦沒有自己娶的漂亮，這是他唯一能超越他的地方，經過這一鬧騰，怕是也留不住了。

蘇言說要跟他退親，還能有挽回的餘地？

時明遠在河邊跟蘇言聊完，帶著她往外走，蘇言不樂意：“你做什麼？放開我。”

“帶你去吃飯。小姑娘家家，不能一生氣就餓肚子。”

時明遠抓著蘇言的手，絲毫不鬆開，他們要去外頭，還得經過家屬院。

怕人看見尷尬，專門找沒人的地方走。

蘇言感覺很驚奇，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哪怕她自小在家屬院長大，也不知道哪條路什麼時候有人，哪條路什麼時候沒人。

偏偏......

時明遠就知道。

甚至走著走著，他會突然停下，等個兩三分鐘，讓前邊路口的人先過去，他們再走。

這種情況出現了不止一次，有好幾次，蘇言明白，這就是本事。

屬於時明遠的本事。

他太厲害了。

真的。

特別厲害。

能精準地計算出前邊，或者是後邊的人通過時，沒有看見他們兩個。

“你對家屬院這麼熟悉？”蘇言十分好奇。

時明遠回頭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輕聲解釋：“我就是幹這個的。”

蘇言無語。

是呀，人家就是幹這個的，她好奇什麼。能去邊疆執行任務，都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也去不了。

“你為什麼對我念念不忘？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蘇言不是真的二十歲，她沒有年輕人對待感情時的羞澀，想問什麼，直截了當。

“不是不告訴你，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時明遠的聲音壓低到一個很溫柔的度上，聽上去能蠱惑人心。

“知道我為什麼下定決心嗎？”

蘇言搖頭，表示不知道。

時明遠苦笑：“我在邊境昏迷時，眼前都是你。醒來，我就想，如果我還有命活著，一定要把你帶走。你是我的，唐梅才是時明輝的。”

蘇言糾正：“我是我自己的，我不屬於你們時家。”

察覺到她的抗拒，時明遠將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重申：“你是我的，也是你自己的。”

蘇言朝他丟過去一個白眼，這人什麼腦回路？

出現的驚心動魄，說出來的話也一樣。

什麼叫她是他的？她什麼時候成他的了？

汽車製造廠不遠就有一家國營飯店，時明遠偏偏不在這裏吃，而是帶著她走了好遠，七彎八拐的，去了一條小巷子。

“來了？”小巷子裏開了一家私人菜館，三十多歲的老板跟時明遠熟悉，“這就是你喜歡的小姑娘？真漂亮。”

“班長！把你的哈喇子收一收，別嚇著她。”

老板哈哈哈地笑：“時明遠！你小子就是欠收拾，今天吃點什麼？”

“三菜一湯，看著安排。”時明遠說完，補充了一句，“菜裏少放辣，她不怎麼吃辣椒。”

蘇言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時明遠拎起桌上的小茶壺，給蘇言倒水，“我喜歡的人，自然會時刻關心著。

我還知道你不愛吃酸的，不吃魚肚子上的軟肉，不吃肥肉，愛吃冰，愛吃甜的。”

他越說，蘇言越心驚肉跳。

老天，她的喜好，連時明輝都沒記住，為什麼他知道的這麼清楚？

時明遠沒看她臉上的表情，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來喝了一口。他喝水的動作很文雅，沒有兵大哥的粗魯，也不像是刻意做出來的舉動。

“吃完飯，你好好回家睡覺，時家的事，我來解決。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推我頭上。我是男人，被人說什麼都無所謂，你是女孩子，不能被人說三道四。”

蘇言默然，跟他在一起，這輩子都免不了被人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