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剛畢業第二天，我爸就要驅逐我。

“常森，你自己搬出去住吧。”

“你和弟弟都畢業了，我們也要給他找對象了，以後這房子就是弟弟的，你自己出去謀出路吧。”

我難以置信地抬頭：“我不是你兒子？我不需要你們的托舉？”

父親怒指我：“你就是扶不起來的爛泥！你一個破大專的！你弟至少是211名校畢業出來的！你要我怎麼托舉你？”

為什麼我上大專，他上211，你們不是最清楚嗎？

我咽下委屈：“你這麼做，不怕我以後不給你們養老嗎？”

父親憤怒拍桌：“還你給我養老！你不啃老就不錯了！你以後怎麼樣都跟我們常家沒關係了！”

這些年的委屈讓我很快就接受了。

我咬咬牙：“行！”

......

我隻收拾出一包行李。

當初我們兩兄弟是住一個屋子裏。

後來弟弟非要一個房間。

我就隻能睡到書房去。

也根本沒什麼衣服行李。

我拎著袋子準備出門。

叮咚！叮咚！

手機響了兩下。

我下意識掏出來。

鎖屏上連續彈出的幾條銀行短信。

讓我的血瞬間涼了半截。

【您儲蓄卡賬戶轉賬支取人民幣21,000.00元，活期餘額545.82元。】

【您儲蓄卡賬戶轉賬支取人民幣3,200.00元，活期餘額0.72元。】

瞬間！我隻剩下五百塊錢。

那是我從大一開始。

一邊上課一邊在網吧當網管。

一分一分攢下來的全部積蓄！

我帶著怒火猛地轉身。

卻剛好撞見我媽回到家裏。

手裏還拿著那張熟悉的銀行卡，臉上有一絲未來得及收起的慌亂。

“媽！我卡裏的錢呢！”

她眼神躲閃攥緊了卡：

“森啊......你這突然要搬出去，身上帶這麼多錢不安全，媽先幫你保管......”

我氣笑了：“未經我同意，轉走我所有的錢，這叫偷！”

“常森！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我爸從裏屋衝出來。

“我怎麼說話？那是我攢了四年的血汗錢！”

“是我準備租房子、工作的啟動資金！”

“你們把我趕出去，連這點活路都不給我留嗎？”

我吼了回去，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

我媽“哇”一聲哭出來：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你弟馬上就要談對象結婚了，家裏哪哪都要用錢！”

“你作為哥哥，幫襯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這錢就當是報答我們養你這麼大的恩情了！”

報答養育之恩？

我盯著他們：“你們跟我談恩情？”

“好，那我們就談談！談談為什麼我上的是大專，他上的是211！”

我伸手指向一臉事不關己的常林：

“當年高考理綜那天早上，家裏為什麼偏偏會起火？”

“為什麼你們第一時間隻記得把他拉出去，卻把我反鎖在濃煙滾滾的屋子裏？”

“你們都說以為我自己出來了，怪我為什麼自己不會出來？”

那天的灼熱和窒息感仿佛再次將我包裹。

我被濃煙嗆得癱在門口。

拚命拍打著門板，外麵是混亂的人聲和消防車的鳴笛。

卻唯獨沒有來救我的手。

最後是消防員破門，才把幾乎昏迷的我拖出來。

我錯過了理綜考試。

整整三百分，成績單上是刺眼的零分。

“我求你們給我錢，讓我複讀一年。”

“你們怎麼說？‘家裏沒錢了，你弟弟考上大學也要花銷，上個大專早點出來工作也挺好。’”

“然後呢？你們轉頭就給他買了最新款的筆記本，慶祝他金榜題名！”

“你們沉浸在小兒子上211的快樂裏。”

“有沒有問過一句，我被煙熏火燎的肺還疼不疼？”

“我的人生被燒沒了半邊，你們管過我的死活嗎！”

我吼得聲嘶力竭，胸膛劇烈起伏。

客廳裏一片死寂。

我媽的哭聲停了，隻是低著頭。

我爸臉色鐵青，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而我那個好弟弟常林，臉上卻沒有絲毫愧疚，隻有一種事不關己的不耐煩。

過了好幾秒。

我爸才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翻舊賬！你就知道翻舊賬！”

“自己沒本事，沒考好，還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這麼多年了，就這點出息！”

“怪不得是扶不起的爛泥！”

怪我......

還是在怪我。

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原來絕望到極致，是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的空洞。

“行。”

這一次，我沒有再回頭。

我走在樓道裏，口袋裏的手機又在震動。

是家族微信群的消息提示。

我爸：「各位親戚，家門不幸。長子常森，因不滿家中安排，自私自利，不顧兄弟情分，執意離家，並欲卷走家中錢財。我們多年養育，竟換來如此忤逆不孝之舉，實在痛心疾首......」

下麵的字，我已經看不清了。

屏幕被迅速刷屏。

三叔：【早就看出這孩子不成器。】

小姨：【怪不得隻能上個破大專，人品不行。】

姑姑：【哎，還是小林爭氣，名校畢業，不像他哥......】

我抬起顫抖卻堅定的手，點下了屏幕上的選項。

【退出群聊】

就在萬念俱灰時，創業夥伴打來電話。

他異常激動：“常森你快來吧！來大單子了！”

我心緒瞬間明朗：“好！”

我提著行李快步離開這個家。

常林是上了211名校。

可他恃寵而驕。

每個學期都有掛科。

現在還有七科沒過，今年畢業證也沒拿到。

工作也沒著落。

既然父母非要這麼絕情。

我也不多說，就讓這個好吃懶做的弟弟給他們養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