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承認，我退縮了，我忍了。

因為我身上這身製服，因為我不想把事情鬧得更難看，給隊裏添麻煩。

可這份隱忍，在別人眼裏，卻成了懦弱。

那天晚上，我倆爆發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楚炎，我真是看錯你了！”

蘇晚眼睛裏全是失望：

“我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沒想到你就是個窩囊廢！”

“你連自己都護不住，以後怎麼護著我，護著這個家？”

她的話，字字誅心。

我靠在牆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是啊，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消防員。

蘇晚沒再說話，轉身回了臥室。

過了會兒，她拖著一個小行李箱走了出來。

“我回我媽那兒住幾天，我們都冷靜一下。”

她看都沒看我一眼，開門走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直到天黑。

手機又在瘋狂震動。

是隊裏的同事發來的鏈接。

另一個粉絲更多的本地大V，轉發了之前那篇推文，並且添油加醋，把我形容成一個仗著職業身份橫行霸道的惡霸。

【知情人士爆料：該消防員平日裏就十分囂張，曾因停車位問題與鄰居發生多次衝突。】

【據受害者沈先生稱，事發當晚，該消防員甚至是踹門而入，態度極其惡劣。】

下麵還附上了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

視頻裏，我確實因為著急，用力推開了沈哲家沒鎖的門。

這個動作，被他們解讀為踹門。

評論區已經徹底淪陷。

我的姓名、電話、工作單位，全都被人肉了出來。

辱罵的短信和電話，接連不斷。

【垃圾消防員，去死吧！】

【賠錢！不然出門被車撞死！】

【你這種人也配穿那身衣服？國家的恥辱！】

我拿起手機，想給蘇晚打個電話。

我想告訴她，我不是窩囊廢，我隻是......

可是，撥號鍵按下去，聽筒裏傳來的卻是冰冷的機械女聲。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再打，還是同樣的結果。

我頹然地放下手機，將臉埋進手掌裏。

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像是在為我倒數。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一陣濃烈的焦糊味，再次從門縫裏飄了進來。

比上一次，濃烈百倍。

緊接著，樓道裏響起了刺耳的火災警報聲。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對麵的那扇門。

門縫裏，正有絲絲縷縷的黑煙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