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圈內人都知道,董硯希與謝琳琅兩小無猜,公認的天作之合。
一個是技術頂端專家,一個是商業管理天才,強強聯合。
可此刻的他,卻被被半埋在郊外冰冷的泥土裏,隻有頭顱露在外麵。
新鮮的泥土氣息混著腐爛的草根味,沉重地擠壓著他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扯著肺葉疼痛。
前方,汽車刺眼的大燈撕裂夜幕。
謝琳琅坐在駕駛室,引擎低吼,她的臉在逆光中一片冰冷。
“你瘋了?!謝琳琅!你要幹什麼?!”
董硯希的聲音因恐懼和窒息而變調。
“現在知道怕了?”她降下車窗,聲音平靜得令人發指。
“你把亦安的名字從專利申請人裏抹掉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他因為這個,失魂落魄,差點被車撞死。”
話音未落,她猛地踩下油門!
輪胎碾碎砂石,車身飛速朝著他被固定住的頭顱直衝而來!
刺耳的刹車聲在最後一刻響起,但巨大的慣性仍讓車頭狠狠撞上了他的前額。
“砰!”
劇痛炸開,溫熱的血瞬間從鼻腔、額角湧出,模糊了視線。
泥土的腥氣和血的鐵鏽味混在一起。
謝琳琅踩著高跟鞋走下,鋥亮的鞋尖停在他眼前。
她俯身,用冰涼的手機拍了拍他流血的臉頰。
“打電話給評委會。”
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
“說你突發急病,自願把獎項讓給周亦安。”
董硯希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五年。
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他熬幹了心血,才換來的榮譽和認可,才換來公司現在的發展規模。
而周亦安,那個不學無術的替身,隻因為他長得像她死去多年的弟弟,她卻百般寵愛。
憑什麼?
謝琳琅仿佛看穿了他的不甘,紅唇勾起殘忍的弧度:
“憑你妹妹,現在吊在蠟池上。”
她劃開手機屏幕。
實時監控畫麵跳出來。
廢棄蠟像館,生鏽的吊機將瘦小的女孩懸在半空。
下方翻滾的蠟液咕嘟冒泡,蒸騰的熱氣扭曲了鏡頭。
“哥——!!!”
十九歲的董晚晚哭得撕心裂肺。
“謝琳琅!那是晚晚!是你跪在我媽墳前發誓要當親妹妹的晚晚!!!”
董硯希目眥欲裂,瘋狂掙紮,泥土卻將他困得更緊。
“所以,聽話。”
她將手機貼到他染血的耳邊,語氣輕柔卻不容抗拒:
“打電話。”
評委會主 席關切的聲音傳來:
“董先生?您的身體......”
董硯希閉上眼,咽下滿口血腥,字字泣血:
“我放棄......獎項,給周亦安。”
電話掛斷的瞬間,謝琳琅臉上冰雪消融,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
她甚至伸手,像以前那樣想擦掉他額角的血。
“老公,你也別怪我狠心,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弟弟,亦安真的需要這個獎站穩腳跟。你是師兄,又是姐夫,讓讓他,天經地義。”
董硯希死死盯著她。
盯著這個和他一起分食孤兒院發黴麵包的女孩,盯著這個在他高燒時翻牆出去買藥的女孩,盯著這個在婚禮上哭著說“董硯希和董晚晚是我僅有的家人”的女孩。
為了另一個男人,她在牛奶中下安眠藥將他迷暈活埋,又把他的妹妹吊在沸騰的蠟池上。
“放了她。”
他聲音嘶啞:“我照做了。”
“領完獎就放。”
謝琳琅看了眼腕表。
“亦安在會場等我,我得......”
話音未落,監控畫麵劇烈晃動!
吊機操控台前,穿著白色西裝的周亦安“不小心”碰倒了操縱杆。
繩索急速下滑。
“不要——!!!”
董硯希的嘶吼與妹妹短促到極致的尖叫同時炸開。
滾燙的熔爐瞬間吞噬了那個才拿到音樂學院錄取通知書的女孩。
最後一幀畫麵,是她伸向鏡頭的手,指尖在蠟液中迅速凝固、扭曲、定格。
世界,寂靜了。
“怎麼回事?”
謝琳琅對著手機厲聲問。
周亦安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琳琅姐,我不是故意的......按鈕太靈敏了,我......咳咳......”
“亦安!你怎麼了?別怕!”
謝琳琅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衝:
“我馬上過來!你臉色好白,是不是嚇到了?等著,姐姐帶你去醫院。”
“謝琳琅!!!救她!!!求求你救她!!!那是晚晚啊!!!”
董硯希在坑裏癲狂般扭動,用盡全身力氣嘶喊,眼淚混著血水泥汙糊了滿臉。
謝琳琅拉開車門的動作頓了一秒。
她回頭,看向他猩紅絕望的眼,眉頭蹙起,帶著被打擾的不耐:
“董硯希,你鬧夠了沒有?蠟池的溫度不高,隻是嚇嚇你而已。現在亦安受了驚嚇,他身體不好,我必須馬上過去!”
她甩上車門。
引擎轟鳴,車子絕塵而去,尾燈的紅光迅速消失在黑暗裏,也帶走了董硯希世界裏最後一點光。
......
太平間冷如冰窖。
白布之下,曾經鮮活靈動的少女,已成冰冷的軀殼。
白布蓋上的那一刻,董硯希聽見自己心臟某處徹底碎裂的聲音。
他跪在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醫生那句公式化的“節哀”,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猛地起身,一拳又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磚牆麵上。
骨節破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卻感覺不到痛。
隻有這樣才能緩解那幾乎要將他撐爆的悔恨與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跨國號碼。
“星馳S9係統的全套核心技術和專利,我可以賣給你。”
他的聲音嘶啞,卻透著一種瀕死般的平靜,“我隻有一個條件,讓謝琳琅跟周亦安付出代價!”
電話剛掛斷,屏幕再次亮起。
那個熟悉的專屬頭像,在太平間慘白的燈光下,顯得無比刺眼。
謝琳琅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貫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還有一絲未消的怒氣:
“董硯希!頒獎典禮還沒完全結束,媒體還要采訪關於項目的細節,你得過來協助亦安,你給我立刻滾到現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