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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事王莉看上了我奶奶的遺物，那枚滿綠翡翠戒指。
她認定那是50塊的“假玻璃”，非要“租”去拍婚紗照撐場麵。
我不借，她就造黃謠說我被賓利老頭包養，還在歡迎宴上當眾撲過來搶。
王莉抱著胳膊，塗著鮮紅指甲的手指著我：“一個破玻璃你寶貝什麼？我賠你5000塊，夠意思吧？”
“林微，你真是窮瘋了，臆想症都出來了！”
“她就是個騙子！是個靠男人上位的小三！”
我真的受夠了這種無休止的羞辱！
她憑什麼這麼侮辱我奶奶留給我的東西！
1
周一下午的茶水間，氣氛熱得有點不正常。
新訂婚的王莉，也就是我們部門的Lisa，正站在飲水機前。
她今天破天荒地沒用杯子。
而是伸出左手，用手指一下一下地試著水溫。
“哎呀，這水怎麼還是這麼燙。”
她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剛走進來的小跟班A聽見。
小跟班A立刻配合地發出一聲誇張的尖叫。
“哇！Lisa姐！你這......你這手！”
王莉故作驚訝地“啊”了一聲，仿佛才發現自己伸錯了手。
“我手怎麼了？哦......你說這個啊。”
她把左手抬了起來，慢悠悠地，在日光燈下轉了轉。
“我老公非要買的，就上周，哎，我都說不要了。”
她那顆一克拉的鑽戒，在燈光下閃得人眼暈。
“天哪！Lisa姐！這是一克拉吧！T家的嗎？”
“什麼T家，”王莉矜持地笑了笑，“T家那都是智商稅。”
“我老公說他托人從比利時帶的，GIA證書，3EX，完美切工。”
“你們看這火彩，國內專櫃根本拿不到這種貨。”
小跟班B也湊了上來：“我的媽呀，這得小十萬吧！”
王莉擺擺手：“什麼十萬啊，我老公說他托人，光這顆裸鑽，就得這個數。”
她輕描淡寫地比了個“二”的手勢。
“二十萬？！”
茶水間裏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哎呀，不說這個了，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心意。”
王莉嘴上這麼說，下巴卻抬得高高的。
我端著杯子，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想接點水。
王莉的目光立刻像雷達一樣鎖定了我。
她看到了我手上那圈瑩潤的綠色。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變了味。
變得有點輕蔑，又有點找到了新靶子的興奮。
“哎，小林也來了。”
她故意把戴著鑽戒的手，伸到我麵前，假裝幫我按出水鍵。
“我來我來，你別動。”
那顆二十萬的鑽石，幾乎要戳到我的眼睛。
“女人啊，還是得戴鑽石。”
她意有所指地高聲對其他人說。
“這叫‘恒久遠，永流傳’，懂嗎？這火彩，多閃！”
她又瞟了一眼我的手。
“不像有的東西，綠得發烏，一看就是工業合成的染色玻璃。”
茶水間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她之間來回打轉。
我接滿水，準備走。
王莉卻叫住了我。
“哎，小林，我說你呢。”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那個玻璃圈戴好久了吧？”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什麼地攤貨。
“姐勸你一句，趕緊摘了。”
“我老公說了，這種染色劑戴久了，會重金屬中毒的！”
她的小跟班A立刻附和：“對啊對啊，你看這顏色，綠得這麼假，跟塑料似的，一看就是強酸泡過的。”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謝謝關心。”
“我戴習慣了。”
2
我回到工位上，剛坐下。
王莉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跟了過來。
“哎，小林。”
她在我桌旁站定，雙臂環胸。
辦公室裏其他人的耳朵，瞬間都豎了起來。
“下周我不是要拍中式婚紗照嘛。”
“我定了全套的龍鳳褂，就是那種手工金線繡的，一天租金都五位數呢。”
我點點頭，打開電腦：“恭喜。”
“我正愁沒首飾配呢。”
她話鋒一轉，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我的手。
“你那個‘玻璃圈’，雖然假是假了點，但顏色夠豔。”
“配我的龍鳳褂拍照，肯定特出片，絕絕子。”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莉姐，有事嗎？”
“跟你商量個事兒。”
她笑得一臉“我占你便宜是看得起你”的表情。
“你這戒指，借我用兩天。”
“就拍婚紗照那天用一下，拍完我就還你。”
我皺起眉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不好意思，王莉姐，這個不外借。”
王莉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聲音也尖了八度。
“為什麼啊？”
“一個假貨你寶貝什麼？”
“我還能給你戴丟了不成？”
我不想在辦公室和她爭論，壓低聲音說：“這是我家裏人傳下來的，不方便。”
“家裏傳下來的？”
王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笑了一聲。
“傳家寶？就這玻璃？”
“小林你別逗我了，你家什麼條件我還不知道？”
“你這玻璃圈，我上批發市場看，撐死50塊錢。”
她看我不說話，以為我在待價而沽。
她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微信。
“這樣吧，我出500塊錢，‘租’你兩天。”
“夠你買十個新的了。”
“怎麼樣？這下夠意思了吧？”
辦公室裏已經有人在偷笑了。
我抬起頭，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我說最後一遍。”
“不借。”
3
我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沒想到下午三點，我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是部門五十多人的工作群。
平時這個群隻有主管@全體發通知，安靜得像個假群。
今天王莉突然在裏麵發了個200塊的大紅包。
標題是：“【求助】萬能的同事圈，幫我評評理”。
大家手速飛快地搶了紅包。
“謝謝Lisa姐！”
“Lisa姐大氣！新婚快樂！”
“老板大氣！祝老板娘百年好合！”
王莉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她緊接著在群裏發了一個“投票”。
【辯論：你覺得這種行為算不算‘小氣’？】
【一個同事有件東西（已知不貴，純裝飾品），你結婚這種一輩子一次的大事想借用一下，她卻死活不肯。】
選項A：算。一輩子就一次的大事，幫一下怎麼了，太不合群了。
選項B：不算。人家的東西，有權不借。
她的小團體立刻開始帶節奏。
小跟班A：“我投A！必須A啊！結婚多大的事兒！”
小跟班B：“我也選A，做人不能太自私，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群裏立刻刷了一排的“A”。
甚至還有幾個隔壁組的，也跟著投了A。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說誰。
我握著手機，麵無表情地看著屏幕。
過了一會兒，王莉假惺惺地在群裏@全體。
“哎呀，大家別這麼說，我就是隨便問問。”
“可能人家就是特別寶貝那個‘小玩意兒’呢。”
“大家別對號入座哦，別傷了和氣，比心。”
她發完這個，整個下午，辦公室的氣氛都詭異起來。
路過我工位的人，都繞著道走。
竊竊私語的聲音，像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聽說了嗎？就為個破戒指。”
“500塊都不借，真是個奇葩。”
“窮酸樣，估計這輩子沒見過500塊錢。”
我一概不理，戴上了耳機。
4
群裏的“道德綁架”對我沒用。
王莉顯然是沒想到我能忍住不在群裏吭聲。
她那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第二天，她的小跟班A悄悄給我發了個鏈接。
點開，是公司內部的匿名論壇。
一個飄紅加粗的帖子標題，刺得我眼睛疼。
《818我們部門那個“綠戒指姐”，守著50塊的玻璃當傳家寶，格局小到窒息》
樓主用的，就是王莉那副“我好心，我無辜”的語氣。
“樓主最近要結婚，大家都知道，圖個喜慶。”
“部門有個新人，天天戴個綠油油的假戒指，樓主看著顏色喜慶，就想借來拍婚紗照。”
“樓主都說了，給500塊租金，她還不樂意。”
“真搞不懂，現在的小姑娘怎麼回事，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守著個破爛玩意兒，清高給誰看呢？”
下麵已經蓋了上百樓。
“我知道是誰，市場部的林微唄，平時就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500塊租個假貨？這不等於白送錢嗎？她都不要？”
“絕了，這種人就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Lisa姐好可憐，想沾點喜氣都被拒。”
“這種人趕緊滾出我們公司吧，看著就晦氣。”
我麵無表情地刷新著頁麵。
王莉這招，是想在全公司麵前搞臭我。
5
這帖子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下午，主管的內線電話就打到了我的工位。
“林微，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語氣不善。
我走進主管辦公室，他正黑著臉，揉著太陽穴。
他沒讓我坐，就讓我那麼站著。
“林微啊，論壇的帖子，我看了。”
他抬眼看著我，眼神裏滿是責備。
“整個公司都在看我們部門的笑話！”
“我問你，林微，有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整個部門那麼多人，為什麼人家不寫別人，偏偏就寫你？”
“你有沒有反思過自己的問題？”
我差點被他這神邏輯氣笑了。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平時能跟同事處好關係，會鬧出這種事嗎？”
“現在事情鬧得這麼難看！”
“王莉那邊，你去道個歉，服個軟。”
他下了最後通牒。
“就說你之前不懂事，把戒指借給她。”
“讓她把帖子刪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公司不希望看到內部不團結。”
我看著主管的臉，開口問道。
“您的意思是，我的東西被偷了，應該怪我的鎖不夠結實？”
6
主管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他大概沒想到我敢當麵頂撞他。
“林微！你這是什麼態度！”
他一拍桌子。
“你還想不想幹了？！”
我笑了，笑得雲淡風輕。
“想啊，怎麼不想。”
“但是王主管，我想提醒您幾件事。”
“第一，公司員工手冊明確規定，禁止在內部造謠、誹謗同事。”
“王莉的行為，已經嚴重違反了公司規定。”
“您作為領導，不僅不處理，反而讓我這個受害者去道歉，這是不是屬於管理失職？”
主管的臉色，開始變了。
“第二，”我語氣不變，眼神卻冷了下去。
“您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那一個部門裏，如果總是出現這種拉幫結派、欺負新人的事情，甚至鬧到全公司皆知。”
“是不是說明這個部門的蛋，本身也已經壞了，縫隙大到蒼蠅都開宴會了？”
“第三，”我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我不會去道歉。”
“戒指，我也不會借。”
“帖子她不刪也沒關係，我會上報給集團的HR和法務部。”
“至於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公司的聲譽，那就要看，公司是選擇保護一個造謠者，還是選擇維護一個受害者了。”
“言盡於此，主管您忙。”
說完，我沒再看他那張五顏六色的臉。
轉身，拉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王莉顯然沒想到我敢硬剛主管。
主管一整天也沒再找我。
她大概是氣瘋了。
下班前，她又一次走到了我的工位前。
這次，她換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林，主管都找你談話了，你怎麼還這麼強呢？”
“你是不是覺得我那500塊錢租金少了？”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多大決心似的。
“行！我王莉今天就把話放這兒！”
“我給你5000！”
她聲音陡然拔高，整個辦公室都聽見了。
“我不是租！我是給你5000塊押金！”
“我就是借來拍個照，撐死兩個小時！”
“拍完照，戒指還你，這5000塊押金我也還你！”
“要是我不小心，萬一，萬一弄丟了......”
“這5000塊就歸你了！我不要了！”
“這下總行了吧？！你一個破玻璃換5000塊，你上哪兒找這好事去？！”
周圍的同事又開始起哄。
“哇塞！5000塊押金！”
“Lisa姐太大方了！”
“林微，差不多得了，別給臉不要臉啊。”
“就是，主管都發話了，你還想怎麼樣？”
王莉抱著胳膊，下巴抬得高高的，得意地看著我。
她以為這5000塊錢，就是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以為我會被“5000塊”這個“巨款”砸暈。
我放下鼠標，看著她。
“王莉姐，我再說最後一遍。”
“不。”
“借。”
“還有，我這戒指，你賠不起。”
“哈！”王莉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我賠不起？我這二十萬的鑽戒都戴著，我賠不起你那50塊的玻璃？”
“林微，你真是窮瘋了，臆想症都出來了！”
她氣得跺著腳走了。
7
這下，梁子算是結死了。
王莉的報複，來得比我想象的還快，還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