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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的“好閨蜜”林菲菲，把我拖進了精英家長群，逼我一起“雞娃”。
群主王太當眾羞辱我女兒成績“拉胯”，拖了全班後腿。
她們的攀比和Pua，害得我女兒沐沐抑鬱到半夜拔自己的頭發。
林菲菲剛做了醫美，臉繃得緊緊的輕蔑地笑我：“蘇明月，真羨慕你，這麼早就‘躺平’了。”
群主王太戴著三克拉的鑽戒蹲下來拍沐沐的臉：“沐沐啊，畫畫可不能當飯吃，你媽這是在‘擺爛’，你可不能學她。”
她們在群裏@我：“你家92分，拉低了全班的榮譽，你要是不合群，就自己退群吧！”
我看著女兒手裏那一小撮頭發，心如刀絞！
這群瘋子！她們這是要逼瘋我的女兒！
我退群刪APP，老娘不玩了！
1
我是被大學“閨蜜”林菲菲拖進那個群的。
群名：“常青藤預備役（1-3班）”。
剛進去，99+的消息就糊了我一臉。
我客氣地發了個66元的“見麵紅包”。
紅包“唰”地一下被搶光了。
手氣最佳的是群主，王太。
她領了我的紅包，@了我。
“@蘇明月 歡迎新媽媽。”
“本群規矩多，先看群公告。”
“第一條，改群昵稱。”
“【X班-XX媽媽-（孩子）目前榮譽/證書】。”
“方便我們後期資源對接，不改的會直接踢掉。”
我點開群成員列表。
“1-3班-陳媽媽-（奧數金獎）”
“1-3班-李媽媽-（鋼琴十級）”
“1-3班-張媽媽-（馬術國家二級）”
“1-3班-趙媽媽-（劍橋KET優秀）”
我再看看我的。
“蘇明月”。
我尷尬地摳了摳手機殼。
我女兒沐沐，剛上一年級，唯一的榮譽是幼兒園“吃飯第一名”。
我硬著頭皮改了：“1-3班-沐沐媽媽”。
後綴是空的。
群裏突然安靜了三秒。
一個我不認識的媽媽A跳了出來。
“@1-3班-沐沐媽媽 你怎麼不寫後綴？是沒有嗎？”
媽媽B附和：“剛入學，零基礎？這怎麼進的我們學校？”
林菲菲立刻@我：“明月，你快把沐沐幼兒園的獎狀寫上去啊。”
我說：“她隻有吃飯獎狀。”
群裏又是一陣死寂。
王太發了個“微笑”表情，出來“打圓場”。
“沐沐媽媽，剛入學沒榮譽也沒關係。”
“我們群的門檻很高的，以後要加油哦。”
“先空著吧。”
“@所有人 晚上八點，我來組織大家團購‘萬元思維課’，都準備好。”
林菲菲立刻私信我：“別理她，她就那樣，控製狂，PUA大師。”
我剛想回複“謝謝”。
就看到林菲菲在“精英大群”裏緊跟著王太發言。
“王太說得對！”
“我們群就是最精英的，必須卷起來！”
“保持隊形！”
“思維課我先+1！”
2
我發現“精英群”每天都在刷屏。
不是討論萬元的“思維課”。
就是討論假期的“非洲科考團”。
我看得心驚肉跳。
王太在群裏發了個鏈接：“這家出版社的‘奧數真題’，我談到七折，每人限購三套。”
媽媽A：“王太牛！已下單！”
媽媽B：“謝謝王太！給孩子刷起來！”
林菲菲也跟風：“+1！明月，你快買啊！@1-3班-沐沐媽媽”
我沒回複。
林菲菲又私信我，把我拉進另一個群。
群名：“媽媽吐槽群”。
群裏隻有五個人。
她一進群就發語音抱怨：“王太真是瘋了，什麼課都敢推，我快煩死了。”
“那套破奧數題，我去年就買過了，根本沒用。”
“還是咱們幾個小群舒服，能說真話。”
另一個媽媽在“吐槽群”裏說：“就是，她兒子不也就那樣，天天逼我們。”
我以為找到了“組織”。
我放鬆了警惕。
我在“吐槽群”裏打字：“是啊，我隻想沐沐開心點，壓力太大了。”
一分鐘後。
“精英大群”裏“叮”的一聲。
一張截圖被甩了出來。
發的人，是林菲菲。
那截圖，不是我們“吐槽群”的。
是一個我根本不在的，“真·核心群”的聊天記錄。
截圖中，林菲菲正對王太說：
“我那個閨蜜蘇明月，就是條鹹魚，剛還在小群說隻想孩子開心。”
“王太，她不配在我們‘核心圈’。”
“你那個‘金牌名師’的內推名額可千萬別給她，白費了！”
緊跟著是王太的回複：“早說了，零基礎的媽媽，認知水平就在那裏。”
“精英大群”死一般的寂靜。
兩秒後，林菲菲火速“撤回”了消息。
她開始瘋狂私信我。
“啊啊啊明月！我發錯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那是幫你試探她們的態度！”
“真的！你相信我！”
我看著她蒼白的解釋。
默默地退出了那個五人“吐槽群”。
3
學校的第一次數學小測驗。
沐沐放學回家，情緒很低落。
“媽媽，我考砸了。”
她把卷子遞給我，92分。
我剛想安慰她“沒關係，剛入學”。
班主任的微信就進來了。
“沐沐媽媽，沐沐的成績出來了，92分。”
“我們班的平均分是108分（含附加題）。”
“我知道沐沐剛來，但這個分數確實有點拖後腿了。”
“家長群裏的媽媽們都抓得很緊，你也得上點心。”
我剛回了“好的老師”。
王太就在“精英群”裏，直接甩出了一張Excel表。
文件名：“1-3班匿名成績排序（含附加題）”。
點開。
第一名是100+20（附加題），總分120。
最後一名的位置，用鮮紅色標著：92分。
群裏開始討論。
“這個92分是誰啊？太拉胯了吧。”
“附加題20分一分沒拿，基礎題還錯了8分。”
“這怎麼上來的？”
“@王太 這不會就是那個‘零基礎’的吧？”
王太@了林菲菲。
“@林菲菲 菲菲，你那個閨蜜，是不是要上點心了？”
林菲菲秒回。
她直接@了我。
“@1-3班-沐沐媽媽 明月！92分太危險了！”
“我們群的平均分是115！你這個92分，把我們班的平均分直接拉到了108！”
“班主任剛找我了，說我們班這周的‘學習紅旗’，就因為平均分被拉低，沒拿到！”
“全班的榮譽，被你一個人影響了！”
“你作為家長要上心啊，不能‘擺爛’！”
王太緊跟著發話。
“沐沐媽媽，我推薦的那個奧數班，你必須給孩子報上。”
“這是為了集體榮譽。”
“你要是不合群，就自己退群吧。”
她們一個“關心”，一個“講集體榮譽”。
把“內卷”的壓力全部壓到了我身上。
我被逼得在群裏公開回複：“好的，謝謝，我去谘詢。”
我的臉在發燙。
4
我屈服了。
我一個兒童教育心理學博士。
在“媽媽”這個身份麵前，還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焦慮。
我給沐沐報了林菲菲推薦的奧數班。
還買了王太團購的“邏輯”課。
沐沐的日程表瞬間被排滿了。
早上六點起床，背英語。
放學後去奧數班，上到八點。
回家還要刷“邏輯”APP的題，刷不到100分不準睡。
她不再笑了。
我給她買了她最愛吃的草莓蛋糕，她看都沒看一眼。
“媽媽，我要刷題，王阿姨說不刷題就是‘廢物’。”
吃飯的時候，也拿著平板在刷題。
我喊她，她都像沒聽見。
一天晚上，她做噩夢了。
在夢裏大喊：“我不是最後一名！我不是92分！”
我抱著她，她渾身都在抖。
隔天深夜。
我加完班，去她房間。
燈還亮著。
沐沐背對著我，坐在書桌前。
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以為她在哭。
我走過去。
才發現她不是在寫作業。
她正在做“邏輯”APP的題，卡在了一關。
屏幕上是刺眼的紅色“失敗”。
她沒有哭。
她正用手，一根一根地，拔自己的頭發。
她的書桌上，已經有了一小撮被拔下來的、細軟的黑發。
她嘴裏念念有語。
“92分......拖後腿......”
“媽媽不高興......”
“林阿姨說我‘拉胯’......”
那一瞬間，我的專業知識瞬間擊垮了我的“媽媽焦慮”。
這是典型的兒童焦慮症。
是強迫行為的前兆。
我這個博士，這個專家。
親手把我的女兒，逼成了我的“病人”。
5
第二天一早。
我打開手機上所有的教育APP。
退費。
退費。
全部退費。
奧數班的老師發來微信：“沐沐媽媽，今天怎麼沒來？”
我回複：“不去了，退費。”
對方：“退費要扣30%的手續費。”
我：“扣。”
我點開那個“常青藤預備役”群。
王太和林菲菲正在激烈討論暑假去“非洲科考”還是“英國戲劇營”。
王太：“非洲的，能鍛煉孩子意誌，簡曆好看。”
林菲菲：“英國的，能熏陶貴族氣質，人脈高端。”
我發了最後一條消息。
“各位。”
“沐沐病了。”
“被‘雞娃’逼的。”
“從今天起，我們家退出。”
“她唯一的任務就是開心。”
“祝各位的孩子早日‘上岸’。”
我沒等她們反應。
直接按了“刪除並退出群聊”。
世界清淨了。
林菲菲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