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張詭異的“人生模擬考卷”奪走了我十年壽命、頂級學霸的性命 、以及我父母的健康 。
它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魔鬼,將我的成功建立在至親的病痛之上 。
我本以為可以靠自我獻祭來贖罪 ,卻發現我隻是命運手中一個徒勞掙紮的棋子 。
“你以為辭職就能斬斷契約嗎?真是天真得可笑!”
那冰冷的考卷批語帶著嘲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笑聲 。
“你的所有反抗,隻會加速代價的兌現!你就是個活著的罪人,誰也救不了你!”
我對著空氣嘶吼,對著那張考卷的幻影咆哮 。
我將自己的拳頭砸向冰冷的牆壁,鮮血和悔恨流了一地 。
我的成功就是我的囚牢,我的命是唯一的籌碼 。
1
那張考卷出現的時候
我正對著滿是紅叉的模擬卷發呆。
教室裏靜悄悄的。
高三的晚自習,空氣裏都是絕望的味道。
我的桌麵上,突然多了一張紙。
不是數學卷,也不是英語卷。
它冷冰冰的,像是從冰櫃裏拿出來的。
卷頭寫著幾個大字:“人生模擬考卷”。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我往左右看了一眼。
李逸,那個學霸,他正低頭看著自己桌上的那張紙。
他推了推眼鏡,眼神裏帶著好奇。
我趕緊把頭低下。
卷麵上的題目,不是選擇題,是選擇人生。
第一題赫然寫著:
“高三學子張明,是否願意用十年壽命,換取本次考試100分,從而獲得頂尖名校入場券?”
我猛地吸了一口冷氣。
鋼筆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去撿,指尖發抖。
耳邊又響起我媽的聲音。
“明兒,你爸媽就指望你了,爭口氣!”
我想到我爸,五十歲的人,還在工地上彎著腰,背都快彎成弓了。
想到那份永遠也還不清的債。
我猛地抬起頭,看到李逸已經把卷子翻了過去。
他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舌頭。
那股腥甜味讓我清醒了。
我抓起筆,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我不能再失敗了。
我不能讓爸媽再過那種日子了。
我閉上眼睛,狠狠地在“是”後麵打了一個巨大的勾。
勾完,我感覺身體被掏空了。
像被人從五樓扔了下去。
我大口喘著氣,趴在桌上。
那張考卷上的字跡,突然閃爍了一下。
然後,它自己卷了起來。
像一條蛇,縮成了一個紙團。
啪嗒。
掉進了我的筆袋裏。
我心亂如麻,偷偷瞄了一眼李逸。
他抬起頭,眼神平靜。
“張明,你剛才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我喉嚨發緊,聲音沙啞:
“沒什麼,有點低血糖。”
我攥緊了筆袋。
那裏麵藏著我的罪。
2
第二天早上。
我幾乎是跑著衝進教室的。
我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立刻拉開筆袋。
那張考卷,又平整地鋪在了我的桌麵上。
鮮紅的100分,刺得我眼睛疼。
下麵多了一行小字:
“恭喜您,獲得頂尖名校入場券。”
我的心臟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我真的成功了!
我捏著那張紙,指節發白。
狂喜像海嘯一樣衝垮了所有的恐懼。
我一把將卷子塞進書包的最底層。
這時,班主任王老師推開了門。
他臉色鐵青,手裏拿著一遝試卷,卻沒發下來。
他站在講台前,手微微發抖。
“同學們,有個不幸的消息。”
“李逸,我們班的李逸同學,昨天晚上,意外觸電身亡了。”
“警方說是意外,電線漏電,救護車趕到時,已經晚了。”
教室裏瞬間一片死寂。
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
十年壽命。
我顫抖著看向李逸的空座位。
他的書包還掛在椅背上。
李逸,他是個電學愛好者,經常在家鼓搗那些線路。
這,真的是巧合嗎?
我感覺胃裏一陣翻騰。
王老師聲音沙啞,帶著哭腔:“大家收拾一下,下午去殯儀館,送李逸最後一程。”
我的腳像是被焊在了地上。
在殯儀館,我站在人群的最後麵。
我不敢靠近李逸的遺像。
遺像上的李逸,戴著眼鏡,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他像是在看著我。
眼神裏沒有怨恨,隻有一種平靜的,永恒的詢問。
我感覺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
慌亂地移開目光。
旁邊站著一個我不認識的阿姨。
她看著我,問:“你是李逸的同學吧?孩子,你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
我趕緊低下頭,把手插進了褲兜裏。
口袋裏,那張折疊的考卷,像一塊冰,刺著我的皮膚。
“我沒事,阿姨。就是有點難受。”
我轉身,逃跑一樣離開了殯儀館。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
我必須說服我自己,這,隻是一個該死的巧合。
3
我帶著那張頂尖名校的錄取通知書,進了大學。
拚命地學習,拚命地打工。
我用忙碌,來對抗心底深處的那個秘密。
我不敢停下來。
一停下來,我就會想起李逸。
畢業後,我順利進入了這座城市最好的公司。
拿到了體麵的薪水。
我終於成了我父母口中的“精英”。
我給爸媽買了新房子。
他們第一次走進電梯房的時候,興奮得像個孩子。
我爸在陽台上抽著煙,看著樓下的小區。
他吐出一個煙圈,眼睛紅紅的。
“明兒,你真給爸媽爭氣,爸媽這輩子,值了!”
我媽在廚房裏忙活著,包著我最愛吃的餃子。
她走出來,遞給我一杯水。
“兒子,以後就好好的,媽跟你爸,就享你的福了。”
我看著他們,心中酸澀。
我攥緊了拳頭。
我發誓,我要用我餘下的生命,讓他們過上最好的生活。
我要用我十年的壽命,換他們二十年的幸福。
這,就是我的贖罪。
工作不到兩年,我就成了公司的中層骨幹。
現在,我有了競爭副總監的機會。
那是更高的舞台,更高的薪水。
我可以在這個城市,真正紮根下來。
我坐在辦公室裏,對著電腦屏幕。
PPT的最後一頁,是我的晉升方案。
我拿出鋼筆,正準備做最後的批注。
桌麵上,又出現了一張紙。
我瞳孔驟縮。
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冰點。
是它。
“職場晉升考卷”。
我僵硬地挪動目光,看向卷麵。
第二題赫然寫著:
“精英張明,是否願意用至親的健康,換取本次晉升機會?”
我的呼吸停住了。
我的手,猛地砸在了桌子上。
發出了一聲巨響。
至親的健康。
我父母。
我像瘋了一樣,抓起那張考卷。
把它揉成了一個爛泥,狠狠地扔向牆角。
“滾!都給我滾!”
我衝進衛生間,對著鏡子裏那個臉色蒼白的我。
我用冷水,狠狠地潑在臉上。
“我不需要!我靠自己!我靠自己!”
我的聲音,像被卡住了喉嚨。
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我不需要再和魔鬼做交易!
我已經是副總監了!
我狠狠地擦幹臉上的水,大口喘著氣。
我走出衛生間,回到辦公室。
牆角,那張被我揉爛的紙團,不見了。
它平整地,端正地,放在我的辦公桌中央。
我走過去,拿起它,渾身發冷。
上麵多了一行字:
“晉升已鎖定,交易已開始。”
我的手機響了。
我拿起手機,是媽媽打來的。
我接起電話,聲音盡量保持鎮定:“媽,怎麼了?這麼晚了。”
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啞而恐懼。
“明兒......你爸不行了!突然就喘不上氣,醫生說......說查不出原因!”
我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看著桌麵上,那張“職場晉升考卷”。
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4
我像被抽了一鞭子一樣。
猛地從地上撿起手機。
“媽,別慌!我馬上回來!馬上!”
我的聲音帶著顫音,像被壓在石頭下麵一樣。
我衝回辦公桌。
那張“職場晉升考卷”像一個冰冷的嘲諷。
我抄起西裝外套,連辭職信都沒來得及寫。
我不能等了。
我感覺我的時間,我的命,都在被那張紙迅速抽走。
公司的前台小姐看我的眼神很怪。
“張副總,您臉色不好,需要我叫車嗎?”
“不用!我自己來!”我嘶啞著嗓子吼道。
我衝出公司大樓。
衝進了傾盆大雨裏。
雨水打在我的臉上,冰冷刺骨。
我不是沒打過那張考卷的主意。
我曾想過報警,想過找人去查。
可那張紙,它不是物理存在的。
它像一個幽靈,隻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我的筆袋裏。
我像個瘋子一樣,在雨中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機場!最快!”我聲音沙啞。
我坐在後座,手心全是汗。
我摸到外套內側口袋。
那裏放著我的畢業證。
還有一張被我壓在最底下的照片。
是李逸。
他穿著校服,笑容幹淨。
李逸的死,不是巧合。
我狠狠地給了自己一耳光。
“清醒點,張明!是你害死了他!”
我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城市燈光。
這些燈光,都是用李逸的命換來的。
我爸媽的病,就是交易的第二期付款。
我掏出手機,立刻給母親打了回去。
“媽,你別急,現在在哪家醫院?”
“我在中心醫院,你快回來,你爸他......”母親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我馬上到!你什麼都別想!別跟任何人說,你爸的病來得奇怪!”
我警告她,聲音壓得極低。
我怕有人聽到。
我怕有人發現我的秘密。
飛機落地。
我幾乎是跑著衝出機場。
我沒有行李,隻有一身狼狽的雨水。
我在醫院裏找到了母親。
她坐在急診室外麵的長椅上。
雙手緊緊攥著衣角。
她看到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明兒,你可算回來了!”
母親撲過來,緊緊抱住我。
她的身體在發抖。
“你爸他......醫生說他就是老了,器官衰竭,可他才五十多歲啊!”
我拉著母親,走進急診室。
父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
他的呼吸很淺。
氧氣管連接著他的生命。
我猛地衝到床邊。
“爸!爸!你看著我!”
父親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眼底渾濁,但看到我,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明兒......你回來了。別擔心,爸沒事。”
他的聲音很微弱,像夏日裏快要熄滅的蚊子聲。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冰冷而幹燥。
像枯萎的樹皮。
我看著這個為了供我讀書,彎了脊梁的男人。
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爸,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在心裏咆哮。
這哪是什麼衰竭。
這是我用他的健康,換來的晉升!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醫生。
“醫生,我爸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實話!”
主治醫生是一個中年男人,他推了推眼鏡。
他攤了攤手,臉上帶著一絲困惑。
“張先生,您父親的體征很奇怪。”
“他不是突發重病,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機。”
“我們查不出原因,所有指標都很正常,但他就是衰弱得很快。”
“這簡直就是醫學奇跡,但卻是往壞的方向走。”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用冰錐紮了一下。
抽走了生機。
考卷,晉升。
我衝出急診室,衝到醫院走廊的盡頭。
我對著空曠的牆壁,憤怒地捶打。
我的拳頭砸在冰冷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啊——”
我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哀鳴。
我怨恨那張該死的考卷。
我怨恨自己那一刻的貪婪。
我把頭埋進雙腿間。
痛苦,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我掏出手機,給公司打了個電話。
“我要辭職!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