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塊檢修口的板子確實動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從上麵頂了一下,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縫隙。
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味從縫隙裏飄了出來。
酸腐、尿騷、還有那種常年不洗澡的油垢味。
那是流浪漢的味道。
他在看著我。
他知道我發現門打不開了。
他在等我慌亂,等我尖叫,然後像貓捉老鼠一樣欣賞我的恐懼。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手指死死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
不能叫。
在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鬼地方,尖叫隻會加速死亡。
我深吸一口氣,假裝隻是想去廁所。
我轉身走向衛生間,腳步故意放重了一些。
“這破門,明天得找中介修修。”
我自言自語了一句,聲音不大,但足夠讓上麵那個東西聽到。
進了衛生間,我迅速反鎖上門。
這裏的窗戶雖然對著樓道,但裝了防盜網,根本鑽不出去。
唯一的出路,還是大門。
既然大門從裏麵打不開,那就隻能等人從外麵開。
或者是......把人引過來。
我拿出手機,顫抖著點開了那個看起來熱心腸的中介胖哥的微信。
這人雖然眼神總往我胸口瞟,說話油膩,但他畢竟是正經中介公司的,至少不敢明目張膽殺人。
“哥,大門怎麼打不開啊?我有個急事要出去一趟。”
消息發過去。
沒回。
我又打了個語音電話。
響了兩聲,掛斷了。
緊接著,一條文字消息彈了出來。
“妹子,這麼晚了出去幹嘛?大門壞了,明天我找人修。你安心睡吧,那小區安保好著呢。”
安保好?
這老破小連個路燈都沒有,哪來的安保?
而且,他怎麼知道我這會兒要出去?
他怎麼回得這麼快?
除非......他就守在附近。
一種更深的寒意竄上脊背。
我想起上一世的細節。
那個流浪漢勒死我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大門那邊有動靜。
像是鑰匙轉動的聲音。
難道說,這本來就是一個局?
中介拉客,二房東收錢,流浪漢......負責清理?
不,不可能。
如果是那樣,這就是團夥作案,早就該被抓了。
更大的可能是,中介知道這裏有貓膩,但他為了賺中介費,裝聾作啞。
甚至,他在利用這個流浪漢,把租客嚇跑,好吃押金。
我握著手機,指節發白。
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我點開撥號盤,按下了110。
還沒撥出去,衛生間的燈突然閃了兩下。
滋滋——
滅了。
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緊接著,頭頂傳來了那種熟悉的摩擦聲。
不是在走廊,而是在衛生間的吊頂上方。
那種鋁扣板吊頂,根本承受不住一個人的重量。
但他不需要承受全部重量。
他隻需要把那幾塊扣板頂開。
“哢噠”。
第一塊扣板被掀開的聲音。
那一刻,我幾乎能感覺到一股熱氣噴在我的頭皮上。
我不敢抬頭,猛地拉開衛生間的門衝了出去。
與其被堵在狹小的衛生間裏甕中之鱉,不如在客廳裏拚一把。
我衝回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門,用身體死死抵住。
那把水果刀已經被我握在手裏,刀尖對著門。
但我知道,這扇門擋不住他。
那個球形鎖,外麵隨便拿張卡片就能捅開。
而且,他也根本不需要走門。
那個透氣窗。
我猛地回頭。
透氣窗還是那個樣子,黑洞洞的。
但我知道,他正在天花板的夾層裏爬行,像一隻巨大的壁虎,正朝著我的房間爬過來。
我必須想辦法自救。
除了這扇門,這房間沒有別的出口。
窗戶對著天井,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跳下去非死即殘。
等等。
這房子是隔斷房。
為了多隔出幾個房間,所有的牆壁都是用輕鋼龍骨加石膏板打的。
這種牆,雖然隔音差,但也意味著......它很脆。
我的房間緊挨著隔壁的B房。
如果我能砸穿這堵牆,逃進隔壁房間......
隻要隔壁房間有人,我就能求救。
雖然住了半個月沒見過人,但中介說那裏住著早出晚歸的高級白領。
哪怕隻有一個人,也比我獨自麵對怪物強。
我看向那個簡易衣櫃。
衣櫃後麵,就是那堵隔斷牆。
我顧不上會不會驚動上麵那個東西了,一把推開衣櫃。
對著那堵白慘慘的牆壁,我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踹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
牆壁晃了晃,沒破。
頭頂的爬行聲突然停了。
就在我的正上方。
他在聽。
他在判斷我想幹什麼。
我咬著牙,後退兩步,再次狠狠踹去。
“砰!”
這一次,石膏板發出了一聲脆弱的斷裂聲,出現了一個凹坑。
有戲!
我發了瘋一樣,一腳接一腳地踹向那個凹坑。
恐懼化作了腎上腺素,我感覺不到腳底的疼痛,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砸開它!
“哢嚓!”
終於,石膏板被踹穿了一個洞。
我顧不上邊緣鋒利的茬口,伸手撕扯著裏麵的隔音棉,把洞口擴大。
一股塵土味嗆得我咳嗽起來。
透過那個洞,我看到了隔壁房間的景象。
借著我房間透過去的微弱光線。
我看到了一張床。
床上坐著一個人。
長發披肩,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救命!有人要殺我!幫幫我!”
我對著那個背影大喊,聲音都在顫抖。
那人沒動。
甚至連頭都沒回一下。
我急了,也不管洞口隻有狗洞大小,硬生生把頭和半個身子擠了過去。
“大姐!醒醒!報警啊!”
我伸出手,抓住了那個女人的肩膀,用力一扳。
那個身體輕飄飄的,順著我的力道轉了過來。
那一瞬間,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那是一張僵硬的、慘白的塑料臉。
畫著誇張的紅唇,眼珠是用油漆點的黑點。
這是一個......服裝店用的假人模特。
它穿著職業套裝,假發有些淩亂,死死地盯著我。
我這才看清,這個房間裏除了這張床和這個假人,什麼都沒有。
地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
根本就沒有什麼高級白領。
從來都沒有。
“嘻嘻。”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極輕的笑聲。
那笑聲不像人類發出來的,像是喉嚨裏卡著一口痰,嘶啞又尖銳。
一隻手,從我房間那邊的透氣窗裏伸了出來。
手裏拿著一根尼龍繩。
正對著卡在牆洞裏動彈不得的我,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