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見那張離婚證了。
謝令儀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就著這個話題,將這二十年的委屈和最後的決定徹底攤開。
“是,我進了書房,我……”
“我書房電腦裏的加密數據,是不是你動過?”
江序深打斷她,語氣平靜,質問的意思卻顯而易見。
謝令儀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數據?
“什麼數據?”
她完全是下意識的反問,腦子裏一片空白。
那些她從不觸碰的符號與圖表,與她何幹?
“我和溫婉合作的那篇論文,核心數據段昨天被泄露。對方團隊搶先發表了幾乎相同的結論。”
他頓了頓,視線在她臉上逡巡,似乎想找出破綻。
“能接觸到原始核心數據的,除了我和溫婉,隻有你,你進過我的書房。”
謝令儀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竄起,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她張了張嘴,想笑,卻發現嘴角僵硬得扯不動。
原來他不是來談離婚的,他是來問罪的。
在他心裏,她不僅是個可有可無的妻子,甚至是一個因妒生恨、不惜毀他前程的卑鄙小人。
“你覺得……是我幹的?”
她的聲音幹澀得厲害,每個字都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
“事已至此,追究具體是誰已經沒有意義。重要的是如何挽回損失,將影響降到最低。”
他沒有直接回答,但每一個字都坐實了他的懷疑。
“怎麼挽回?”
“我們有完整的原始數據鏈和時間戳證明。現在需要有人站出來,承認泄露了數據。”
江序深轉回視線,看向她。
“學校方麵需要一個交代,學術委員會也需要。”
“公開道個歉,承認錯誤,剩下的,我和溫婉會處理。”
私人恩怨。一時糊塗。承認錯誤。
他早已給她定了罪,連“劇本”都寫好了。
她被江序深帶到了學校,不是要她解釋,隻是需要她這個嫌疑人去息事寧人。
溫婉的眼裏也是濃濃的失望:
“令儀姐,你答應救琳琳卻臨陣脫逃的事情我都不怪你了,可是你怎麼能拿序深的前程、拿我們整個團隊幾年的心血來報複呢?這是學術不端,是犯罪啊!”
這話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周圍學生們的情緒。
“原來是她!”
“江教授太可憐了,被身邊人背刺!”
“道歉!必須公開道歉!澄清事實!”
議論聲和指責聲像潮水一樣湧來,將謝令儀淹沒。
她孤立無援地站在中間,看著麵前兩人,看著周圍那些憤怒的年輕麵孔。
她想起這麼多年來,江序深每一次出差,她都會仔細幫他整理行李,生怕漏了什麼影響他。
每一次留校,她都會送來吃食和補湯。
她是真心實意地為他的每一個成就感到驕傲。
可現在,在他和他所在的世界裏,她成了那個汙點。
謝令儀緩緩抬起頭,目光掠過溫婉那張寫滿痛心的臉,最後定格在江序深臉上。
她沒什麼表情,甚至扯出了一個笑。
“江序深,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你。”
說完這句話,心裏的巨石像被轟然推開,無盡的空落感後是一種久違的放鬆。
江序深怔在原地,她轉身離開。
這句話說的清楚,大家都被震住,沒敢攔她。
謝令儀打了車,取了行李和簽證,直接去往機場。
她過了安檢,在候機區坐下,手機屏幕亮起,是江序深的號碼。
她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關機。
飛機衝上雲霄,穿過厚重的雲層。
二十年,如同一場大夢。如今,夢終於醒了。
她要去奔赴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