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了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的大宅客廳,那種無形的排斥感更加明顯。
林晚和許以安被安排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與主桌那邊的歡聲笑語形成鮮明對比。
林晚麵無表情地坐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隻有偶爾掠過主桌那其樂融融場景時,眼底深處才會閃過一絲嘲諷。
許以安安靜地坐在她旁邊,小短腿懸在空中夠不著地,輕輕晃蕩著。
她看似在發呆,實則在腦中飛速回憶原著細節,並觀察著在場每一個人。
林璿無疑是全場的焦點,她帶著兒子司銘,像隻花蝴蝶般周旋於賓客之間,言笑晏晏,時不時引來一陣奉承和笑聲。
林老夫人看著她,眼裏是毫不掩飾的驕傲和寵溺。
“媽,你看銘銘,非要學著給外婆敬酒,這孩子,真是......”
林璿嬌笑著,將一杯果汁遞給司銘,引導著他走向主位上的林老夫人。
“哎喲,我的乖孫,真懂事!”
林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接過那杯果汁,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將司銘摟在懷裏心肝肉地叫著。
這時,有賓客笑著提議:“銘銘這麼聰明,不如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吧?聽說小小年紀就會背好多古詩了?”
林璿故作謙虛,眼底卻盡是得意:“哎呀,他呀,就是瞎背,上不得台麵。”
話是這麼說,卻半推半就地讓司銘站到了空地上。
司銘昂著頭,像隻驕傲的小公雞,扯著嗓子開始背詩,雖然稚嫩,但在這種場合,足以引來一片誇讚。
許以安在心裏默默吐槽:就這?她上輩子黑進五角大樓數據庫的時候,估計這娃還在玩泥巴呢。
背詩環節結束,掌聲雷動。
林璿目光一轉,像是才注意到角落裏的許以安,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哎呀,光顧著讓銘銘獻醜了。安安也在呢,說起來,安安好像比銘銘還大兩個月吧?不如也讓安安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小朋友嘛,多鍛煉鍛煉才好。”
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許以安身上。
那些目光帶著審視、好奇,還有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玩味。
誰不知道林晚這個女兒膽小怯懦,上不得台麵?
林璿這分明是故意想讓她們母女難堪。
林晚握著杯子的指尖微微泛白,周身的氣息瞬間降至冰點。
她正要開口,手卻被一隻軟乎乎的小手覆蓋住了。
許以安抬起頭,臉上絲毫不怯場,隻有屬於孩童的天真。
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林璿,奶聲奶氣地開口:“小姨,弟弟背的詩真好聽。但是老師說過,‘融四歲,能讓梨’。安安已經六歲啦,是姐姐,要把機會讓給弟弟妹妹才對呀。”
她頓了頓,小臉上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困惑,歪著頭看向林璿:“而且,小姨,今天是外婆的生日,最重要的不是外婆開心嗎?為什麼一定要小朋友表演節目呢?”
話音落下,周圍瞬間安靜了幾分。
這幾句話,看似童言無忌,卻像軟刀子,精準地戳了回去。
先是點出銘銘年紀小卻不懂“謙讓”之禮,反襯許以安作為姐姐的“懂事”;接著又把焦點拉回壽星身上,暗示林璿本末倒置。
最關鍵的是,許以安那副純然無辜的表情,讓人完全無法指責她是在故意針對。
林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沒想到這個平時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小丫頭,居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林老夫人也皺了皺眉,雖然她偏心,但許以安這話占著“理”字,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得淡淡道:“行了,小孩子玩他們的,吵吵什麼。”
林晚垂眸,看著身邊這個小豆丁。
女兒今天......真的太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膽大了,這份機敏和應對,完全超出了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
是被欺負狠了,終於知道反抗了?
林璿吃了個悶虧,臉色不太好看,卻不好再發作,隻得強笑著扯開話題。
許以安悄悄鬆了口氣,深藏功與名。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很快,獻禮的環節到來了。
賓客們呈上的禮物琳琅滿目,堆滿了旁邊的桌子,漸漸價值不菲。
林璿牽著司銘,嫋嫋婷婷地走上前,示意傭人捧上一個精美的紫檀木盒。
“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親自打開盒蓋,裏麵是一尊晶瑩剔透的翡翠玉佛,水頭極好,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知道您禮佛,特意請大師開過光的,保佑您平安康泰。”
林老夫人信佛,見到這尊玉佛,眼睛頓時亮了,愛不釋手地摩挲著,連聲道:“好,好!小璿有心了,這禮物太合我心意了!”
周圍賓客也適時發出讚歎。
“璿小姐真是孝順!”
“這玉佛品相絕佳,價值不菲啊!”
“老夫人好福氣!”
林璿享受著眾人的誇讚,眼風似不經意地掃過角落裏的林晚,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
輪到林晚了。
她站起身,從隨身的手袋裏拿出一個沒有任何裝飾的深色禮盒,走了過去。
“生日快樂。”
她的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將盒子放在堆滿昂貴禮物的桌上,顯得格格不入。
林老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隨意地“嗯”了一聲,連打開看看的興趣都沒有。
一旁的林璿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故作好奇地開口:“姐姐給媽準備了什麼禮物?快打開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呀。”
她這話引得不少賓客也好奇地望過來。
誰都想知道,這位與林家格格不入的真千金,會送上什麼壽禮。
林晚蹙眉,眼底閃過一絲厭煩。
林老夫人見狀,不耐地揮揮手:“行了,放著吧。”
語氣中的敷衍毫不掩飾。
“別呀媽,”林璿笑道,“姐姐送的,肯定也是花了心思的,看看嘛。”
她說著,竟主動伸手拿過那個樸素的盒子,直接打開。
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條款式老舊、材質普通的深色絲巾。
空氣瞬間凝滯了一瞬。
隨即,隱隱有竊竊私語和壓抑的低笑聲傳來。
與林璿那尊光華奪目的翡翠玉佛相比,這條絲巾簡直寒酸得可憐。
林璿拿起絲巾,故作驚訝:“呀,是條絲巾啊。姐姐,媽過六十大壽,你就送這個嗎?這......是不是太隨意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