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從我口鼻中灌入,又苦又澀。我在水裏拚命地掙紮,這時候,張馳在船上直接抓過一條纜繩丟在我的身邊,大叫道:“十三,抓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我看那纜繩漂在水麵上,與我隻有三米四的距離,當下奮力遊過去。
手掌上的傷口,此時的被海水一浸,一開始是鑽心的疼痛,而現在隻感覺到酥酥麻麻。
好在我從小水性不錯,再加上此時的海麵極為平靜,並沒有波浪,我三下五除二,遊過去一把抓住那條纜繩,張馳站在船頭叫道:“抓緊了,小爺把你拉上來!”
說著就拉著纜繩的另一端,將我慢慢向船邊上拖。
張馳見我抓住了纜繩,顯然也放下心來,向我笑道:“十三,看到沒有,打虎親兄弟,上陣還得父子兵。在危難的時候,還得咱兄弟齊心協力。你說對不對?”
他一邊搗著纜繩,嘴裏一邊說:“你還別說,這回哥們這是開了眼了,回去跟我們那幫同學也有個牛逼吹了。你放心,這回能安全回去,小爺我豁出去了,一定帶你去漁香樓往死裏撮一頓,這叫什麼,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夏老六趴在船邊,聽了這話,白了張馳一眼,沒有說什麼。
張馳拉著我慢慢向漁船靠近,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水下有一個黑影從腳下遊過。
我下意識將目光鎖向那黑影,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驚,隻見水麵之下,一張詭異的人麵慢慢從下邊浮現出來。
我一看之下,腦袋“嗡”一聲,向著張馳大叫道:“快點把我拉上去!”
顯然張馳被我這麼一喊,也看到那個詭異的人臉,當下臉色一變,手裏的纜繩飛快的搗了起來,瞬間把我拉到船邊,而後飛快地放下軟梯。
我看著那人臉慢慢浮上來,離我越來越近,一把抓住軟梯就往船上攀,剛剛爬到一半,那“人臉”從水裏浮了上來。
我一看,居然是一個死人。
我嚇得全身一緊,險此再次落入海裏。
我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耽擱,一把抓住張馳伸過來的手,飛快地爬上甲板。
夏老六這時快步從艙裏出來,手裏拎著一條大網,衝著那海麵上的死人就一網撒了下去。
我和張馳一看,頓時心生疑惑。
一直以來,我都不明白夏老六為什麼再度來到小龍灘,而此時一看那水裏的浮屍,心頭立馬產生了一個想法。
莫非,這夏老六是為了這浮屍而來?
正這樣想著,夏老六向我們吼了一聲:“過來幫忙。”
我和張馳跑過去,雖然心裏發毛,但還是幫夏老六將那屍體用漁網拉了上來。
那屍體被漁水泡得死沉死沉的,三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它拉到甲板上。
等夏老六把屍體身上的網摘幹淨,我看到看那屍體麵容,不由心頭一緊。
那屍體居然是多年以前入海身亡的二蛋哥!
我大伯葬身小龍灘的事,我隻是聽說,當時我還沒有出生。
然而我爹和我三叔,是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出的海,而後隻有我爹的屍體被船拉回碼頭。
雖然當時我還年幼,但是我也知道,我爹和我三叔的死,都與二蛋哥有關。
我隱隱想到,當時爺爺讓我爹和我三叔入小龍灘,就是為了尋找二蛋哥的屍體。
如今一看到二蛋的屍體莫名出現,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曾經的場景一下子浮現在我的眼前。
二蛋的屍體看起來似乎剛死不久,根本就不像是死在海裏十多年的樣子,麵容栩栩如生,身上也沒有因海水長時間浸泡而產生的浮腫。
這時候夏老六走了過來,將二蛋的屍體扛起來就進了之前那個神秘的般艙,這一次,他並沒有招呼我。
我和張馳對視了一眼,此時我發現,眼前的夏老六身上的謎團是越來越多。
首先,他對於進入小龍灘的路是駕輕就熟,並且似乎在之前就知道會碰到那種奇怪的古船。甚至我可以這麼認為,那條怪船就是夏老六用自己的辦法引出來的,而那些船上的紙人紙馬,香燭紙錢等等詭異的東西,都是為了尋找那怪船而準備的。
而在怪船上我們經曆的那一幕,顯然夏老六是早就有了準備。
這一幕幕聯係在一起,讓我一下子得出了一個結論,那條船,夏老六絕對不是第一次來。
而這個小龍灘,大家都說我爺爺能自由出入,但是我沒有親眼見過,如今我倒是實實在在地看到夏老六進了小龍灘。
我們都知道當年大伯出事的時候,惟一從小龍灘活著回來的,就是夏老六。但是那時候他在小龍灘經曆了什麼,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現在來看,從那時起,夏老六就應該經曆了不可為人道的詭異經曆。
我和張馳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在甲板上。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漁船在海水裏搖晃,整個船體發出“喀喀”的響動。
張馳說道:“十三呐,這夏老六還真是奇怪。”
我當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他不正常。”
張馳的鬼主意多,他轉了轉眼珠子說道:“要我說咱倆先別著急,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們不如靜觀其變,看看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麼。”
我點了點頭,說:“現在看起來,夏老六是為了二蛋哥的屍體而來,可是二蛋哥死了這麼多年,現在才想起找他的屍體,這一點我實在想不通。更何況,我大伯他們全是在小龍灘出的事,他為什麼隻偏偏來尋找二蛋的屍體,這一點也讓人想不明白。”
張馳說道:“靜觀其變,靜觀其變。”
此時周圍的濃霧並沒有散去的意思,反而越來越濃烈。那條怪船停在不遠處,從這裏看去,隻看到一團黑影。
偶爾從船上傳來鈴鐺的響聲,詭異的聲音令人全身發毛。
張馳看了看我,說道:“夏老六怎麼還沒有上來?”
我也感覺奇怪,就看見張馳站起身來,一步步來到那隻奇怪的船艙口,圍在那裏轉了兩圈。
我見狀,起身走過去,張馳向我施了個眼色,我會意,當下向船艙裏叫了一聲:“夏叔,你沒事吧?”
船艙裏並沒有回應,張馳看了看艙裏,顯然由於沒有光線,什麼都不可能看見。
張馳開口說道:“夏叔,你在不在?”
還是沒有回應。
我和張馳對視一眼,張馳走到駕駛室,也來的時候,手裏拿了一隻手電筒。
我知道他想幹什麼,一把把他拉住,說道:“你幹什麼?”
張馳說道:“咱們下去看看,這船艙很古怪,我們看看這裏邊到底有什麼。”
我心頭一驚,說道:“你瘋了,夏老六不讓我們下艙!”
張馳目光閃爍著說道:“他不讓你就不去,你幹什麼來了?”
說完搶先探著身子,順著通往下邊的木梯就走了下去。
我一看自己攔不住,想了想,隻好也跟了下去。
跟我之前下來時的情況一樣,雖然張馳手裏的手機,發著光亮,但是感覺眼前還是漆黑一片。那手電的光亮仿佛隨時都會被周圍的黑暗吞沒一般,這讓我心裏忐忑不安。
我們在船艙裏走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夏老六的蹤影。
我和張馳有點發毛,因為我們明明親眼看到夏老六扛著二蛋哥的屍體進了船艙,現在卻看不出半個人影,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大著膽子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人回應。
我和張馳慢慢向裏邊走,這時候,張馳把手電晃到一邊,驚叫道:“我去,十三,你看這是什麼!”
我順著他手電光所指,定睛一看,一下子汗毛直豎。
就在我們麵前不遠處的手機光照射處,赫然出現了一具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擺放的大概位置,應該在整個船艙的正中,而當時我下這個船艙時,其一是因為這裏邊實在太黑,二是可能因為夏老六故意不讓我發現,並沒有往這邊指引我。而此時,我看著那口棺材,不由站在那裏,全身的打了一個冷戰。
張馳說道:“大爺的,我就說這個船艙有問題,你看看,誰家的船上放著這麼一個晦氣的東西。”
張馳膽子大,說著就向那棺材走過去,我隨後也跟了過去。
就見那棺材做的奇異,卻也有點眼熟,突然想起來,這跟剛剛在那條大船上看到的那些小型棺材一模一樣。
那棺材蓋子與棺身緊緊合在一起,表麵上用厚厚的漆封住,在棺材的表麵,無數的符籙貼在四周,將整個棺蓋圍成一圈。
張馳咋舌道:“我的媽,這他大爺的不是一條鬼船吧!”
說著,張馳伸手想把麵前的一張符籙扯下來,被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說道:“別動,想死啊!”
張馳回頭說道:“就是一個裝死人的棺材而已,你怕什麼怕。”
我說道:“張馳,我們自從出海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不正常。現在這船上還有一口棺材,我們還是小心點好。真出了什麼事情,咱們這兩條小命,恐怕都交待在這裏了。”
張馳看了看我,而後點了點頭。
旋即說道:“奇了怪了,夏老六明明下了船艙,怎麼一晃就不見了?”
我也很是奇怪,這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而這船艙也就這麼大,他就是藏能藏到哪兒去。
這是夏老六第二次憑空消失了,第一次的時候,我和張馳就感覺到了夏老六有點不對勁,而此時我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而當張馳把手電的光,晃到棺材前的一個牌位,讓我一下子瞥見了那牌位上的字。
夏門鐵柱之位!
我一下子全身就如同觸電一般,站在那裏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全身的肌肉僵硬在那裏,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張馳疑惑說道:“夏鐵柱?夏鐵柱是誰?”
見我說不出話來,張馳拍了我一下,把我嚇得全身一哆嗦,這才說道:“夏鐵柱......就......就是鐵老六!”
“啪”一聲,張馳的手電一下掉在地上,與此同時,我感覺周身泛起一種極為詭異的寒意,使我頭皮發麻。
張馳這時大叫一聲:“我的媽呀!快跑!”
我本來就害怕,被他這麼一叫,仿佛感覺到那棺材正在產生著詭異的變化,棺材蓋子似乎正一點點緩緩開啟。
我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艙外跑,跟張馳一起連滾帶爬出了船艙。
“嘭”一聲,張馳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個人把那沉重的船艙給蓋得嚴嚴實實,而後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氣。
“這他媽太邪門了,我說十三,這夏老六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棺材是夏老六的?夏老六早死了?那剛剛咱們看到的那個人,又是誰啊?”
我看了看張馳,見他臉色沒一絲血色,看起來害得不輕。不過,這些疑問我也說不清楚,當下回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不過,前一次我跟夏老六去這個艙裏,無意間碰到他的手,就感覺......”
我說到這兒,心裏發虛,一口氣沒上來,停頓了一下。
張馳急忙問道:“感覺什麼?”
我用力順了口氣,這才說道:“我感覺到,那手冰冷得很,不像是活人的身體。”
張馳一聽傻了,瞪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沒有聽懂是什麼意思,半晌方才反應過來道:“你的意思是,那夏老六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