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恐懼,壓抑在心裏的時候,還感覺不出來什麼,當被人一語道破,就像感覺到恐怖的氛圍一下子就席卷四麵方八。
張馳那一個“鬼”字出口,把我嚇得頭皮發麻,當下說道:“別胡說八道,你想嚇死我呀。”
張馳苦著臉說道:“你先別急眼,十三,你剛剛也看到那棺材了,上麵明明白白寫了夏老六的大名。這意味著什麼,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十三,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如果咱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這件事就太可怕了。關鍵是,你和我,此時就在一條鬼船上!”
想到這兒,張馳說道:“現在的情況,最主要的是咱們得想辦法回到岸上,你看看這霧,我看一時半會也沒有散開的意思。前邊是艘大鬼船,我們身下還是一條小鬼船,你大爺的,咱哥倆也是走了晦運。可誰能想到,夏彤她爹居然是一隻鬼呀。”
張馳雖然廢話連篇,但是有一句話說得不錯,現在最主要的,是怎麼回到岸上。
現在我們身下就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這條船幾乎禁不起一隻大浪,真出了什麼閃失,我和張馳非得命喪大海不可。
我和張馳來到駕駛室,看著舵輪前邊的操作按鈕,張馳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複雜的東西,這他大爺的跟開車有個毛區別?”
我愕然道:“你會開?”
張馳揚了揚腦袋說道:“十三,不是我說你,你一直對我有一種固執的偏見,跟你說,這一點極不可取。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張馳張公子的本事。”
雖然感覺到張馳說的話極不靠譜,但是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讓他姑且試一試。
張馳按下一個寫著“啟動”的綠色鍵,立馬傳來馬達的轟鳴聲。
我心下一喜,隻聽張馳得意地說道:“看見沒有?看見沒有?有什麼事兒能難得著張公子?開玩笑!”
我說道:“你別廢話,趕緊的!”
張馳知道此時並不是吹牛逼的時候,扶著舵輪就加著油門往前開,他昂頭挺胸,一臉的誌得意滿,那神情好像自己真的是被傑克船長鬼上身一般。
發動機轟鳴聲中,我的心稍稍穩定了下來,半晌,我發現有點不對勁,問道:“張公子,你發現一個問題沒有!”
張馳說道:“別廢話,沒看我開船呢嗎?你就坐在一邊,看著那羅盤,看準方向,咱們就一往無前就行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說道:“不是,你聽我說,你發現沒有,這船好像沒動啊。”
一聽這話,張馳臉色變得很難看,看了看四周,而後說道:“沒動?”
說著,又加了加油門,但隻聽到發動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那船果然依舊漂在那裏,紋絲不動。
我說道:“你沒掛前進檔!”
張馳這才說道:“我不知道在哪兒!”
我一把將發動機的鑰匙拔了下來,說道:“那你開個屁啊!”
這一下,我和張馳剛剛從心裏升起的希望,一下子破滅了。
看來,夏老六不回來,我們沒辦法開動這條船,更沒有辦法回到岸上。
兩個人離開駕駛艙,坐在船頭的甲板上,離著那裝著棺材的艙口遠遠的,看著眼前白蒙蒙的霧氣發愁。
我說道:“現在好了,夏老六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們也回不去了。”
張馳說:“這夏老六說起來也真不靠譜,一眨眼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現在這情況算是明朗了,十三,我給你分析分析你聽聽對不對。”
“你分析個鬼!”我脫口而出。
張馳一拍大鬼:“對,我就是分析夏老六這隻老鬼。”
我無語地看著他,什麼時候了,他還能開出玩笑。
張馳說道:“我覺得吧,現在這個夏老六是人是鬼,還不能妄下定論,你說如果他真的是鬼,那麼你覺得你爺爺能不能看出來?”
聽他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冷靜起來。
爺爺的本事,我聽說過,據說十裏八村,能出入小龍灘的,隻有他一個。而且聽村子裏的人說,爺爺本事大著呢,曉生死斷陰陽,雖然現在不怎麼出手了,但是想當初也是一個人物。
既然這樣,那麼爺爺沒有理由不會發現夏老六的身實身份。
而爺爺沒有道破,那就說明,這夏老六可能並不是鬼。
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當時夏老六燒紙人拿狗血浸泡的糯米。眾所周知,狗血和糯米都是辟邪的,尤其是對僵屍最具效果,如果夏老六是鬼,那麼他怎麼可能用手抓著沾狗血的糯米灑在海裏?
這一切的情況,都說明夏老六是個人。
可這樣的話,那艙裏的棺材又怎麼解釋?夏老六兩次憑空消失,他又是去哪兒了?
張馳眼珠子一轉,說道:“我有一個提議,能證明這老夏是人是鬼。”
“什麼提議?”
張馳把目光投向那裝著棺材的船艙:“現在隻有這一個辦法,咱倆進艙把那棺材打開,看看裏邊倒底有沒有夏老六。如果有,那就證明那夏老六是真的死了,之前咱們看見的,就是夏老六的鬼魂。如果沒有,那就說明這個老小子裝神弄鬼,故意弄這些東西嚇唬人,為的就是不讓其他人靠近他這條破船。”
我一聽,這話有道理,但是想到還要去那個船艙,心裏打鼓,說道:“還要打開棺材?”
張馳說:“你別害怕,咱們不是有帶狗血的糯米嗎?要真有什麼屍變什麼的,老子一把糯米悶到他嘴裏,讓他無比酸爽。”
聽了這話,我不由對張馳刮目相看,不得不說,到這種時刻,他的那種義無返顧的精神是我比不了的。
張馳看了看我,站起身來,我還在猶豫,張馳說道:“我就煩你這種遇事畏首畏尾的性格,都什麼時候了,現在我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怎麼都是個死,不如試一試。”
我點了點頭,說道:“行,死就死了!”
張馳在船頭走了兩步,尋了一根鐵棍交給我,而後自己拿了一把魚叉,放在手裏掂了掂,說道:“走!”
兩個人來到船艙邊上,把艙蓋掀起來,輕手輕腳地下了船艙。
船艙裏剛剛張馳丟掉的手電還發著亮,張馳走過去,把它撿起來,來回晃了晃,一下照在我的臉上。
我被那強光晃得眼前一黑,說道:“你照我幹什麼!”
張馳這才把手電拿開,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住,看著你的臉,我踏實多了。”
我心說,敢情也你害怕呀。
我們來到了棺材前邊,就著手電的光,我看著那棺材,心裏一陣陣發毛。
這詭異的船艙裏,放著這麼一個東西,真是令人感到心底發涼。
張馳把那手電送到我的手裏,說道:“你幫我招呼著,看我的。”
說完,張馳伸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棺材上的符籙給撕了下來。
“嗚”一聲,我明顯感覺到一股冷風憑空吹了起來,吹得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說道:“張馳,你感覺到沒有?”
張馳停下手裏的動作,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問道:“什麼?”
看他的樣子,顯然沒有感覺到剛剛的異動,我想可能是我太害怕了產生的錯覺,當下擺了擺手說:“沒事。”
張馳不樂意了,說道:“大哥,你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會嚇死人的。”
我不好意思地苦笑一聲說道:“沒事沒事,你繼續。”
張馳搖了搖頭,把所有的符籙摘個幹淨撇在地上,伸手在棺材上一摸,“咦”了一聲。
我一聽,走過去,把手電對準棺材,定睛一看。
原來那棺材表麵那層厚厚的漆,看起來相當奇怪。紅漆幹涸之後的顏色,我是見過的,雖然由於氧化會使顏色發暗,但是絕對不會成為眼前這種情況,暗得發黑。
我伸手摸去,隻感覺那觸感有點柔軟,仿佛一按就能按出一個手印來。而且,那棺材表現似乎有點沾手,那種感覺很怪異。
張馳說道:“這可不像是紅漆漆的,更像是用血淋的。”
一聽這話,我猛地把手縮回來,說道:“你大爺的,真的假的!”
見張馳不懷好意地一笑,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有點準譜沒有,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張馳說道:“你別急眼啊,我這不是要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嘛。我說十三,你是不是處男?”
我一下沒有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又問了一句:“啥玩意?”
張馳目光閃爍著看了看我,還是問道:“我問你是不是處男,處男啊!”
我回了一句:“你有病吧?”
張馳正色說道:“這一點很要緊,你就說是不是。”
我雖然在大學時相處過一個女朋友,但是還沒有來得及牽個手,就被我發現上了富二代的豪車。
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所以我也說不明白,這到底算不算是談了一次操蛋的戀愛。
我看著張馳,臉上沒有戲謔的意思,當下猶豫著說道:“好像是......”
張馳這才一把把我的右手拉到他的眼前,我嚇了一跳,本能地把手抽回來,心想,這家夥真是有病。
但是張馳卻緊緊抓著我的手,說道:“你這剛剛被夏老六割傷的地方,還能流血嗎?”
我不由問道:“啥意思?”
張馳說道:“雖然我聽說這糯米和狗血對僵屍什麼的有奇效,但是還是怕萬一出什麼意外。我跟你說,我聽人說,破這邪穢最厲害的,有一個東西,就是處男的血,道教叫它童子眉。你看剛剛那個女鬼,被你拿帶血的手一碰,立馬就縮了回去,我就知道你還是個處男。”
我聽了這話,皺眉道:“你別扯別的,往下說。”
張馳看了看棺材,說道:“我跟你講啊,一會兒小爺我把棺材蓋打開,沒事還好,要是真從裏邊出來什麼咱們不想看到的東西,你什麼都別管,就拿這隻手,衝著那東西的臉往死裏呼。”
我點了點頭,把袖子往上擼了擼,擺好姿式說道:“沒問題,你放心大膽開棺,隻要有東西一出來,一準呼得它北都找不到。”
張馳一聽,笑道:“得嘞!有你這句話,我這心才算放下。”
說完,張馳拿起魚叉,順著棺材的縫隙圍著棺材劃了一圈,而後將尖銳的叉子前端狠狠紮入那縫隙中,大叫一聲:“準備好,來咯!”
“喀嘣”一聲,那棺蓋紋絲不動,魚叉反而斷成兩截。
張馳一個屁蹲坐在船底,疼得呲牙咧嘴。
我問道:“張馳,你怎麼樣?”
張馳半晌方才爬起身來,一腳踢在棺材板上,罵道:“大爺的,還挺不好對付。”
我說道:“我聽人說,下葬的棺材棺蓋是被釘起來的,你看看有沒有釘子。”
張馳聽我這麼一說,揉著屁股說道:“你早不說!”
說著,圍著棺材伸手在棺蓋上摸索,果然摸到幾顆鐵釘。
張馳說道:“還真有鐵釘,這回小爺我真是開了眼了,長這麼大,還頭一回見到。”
說著折身回去,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把斧頭。
我一看,問道:“你幹啥?”
張馳哼哼兩聲說道:“幹啥?開棺啊?”
話音一落,張馳揮動斧頭“啪”一聲砍在棺材上,那棺材的蓋子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結實,沒幾下就被張馳砍開一條裂縫。
張馳停下了手,喘了幾聲,從我手要過手電,透過那縫隙往裏看。
我站在張馳的身後,問道:“裏邊有什麼?”
張馳沒有說話。
我看著好奇,繼續問道:“我問你話呢,你看到什麼了。”
張馳還是沒有說話,但是我明顯聽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全身也發著劇烈的顫抖。
我伸手在他後背拍了一下,問道:“你怎麼了!”
這時張馳抬起頭,回過身來,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眼睛裏熾烈的光讓我不收後退了兩步。
我以為張馳這是中邪了,那棺材裏肯定有什麼凶險之物。
沒有想到張馳突然跳了起來,仿佛全身一下子爆發了無窮的力量,掄起手裏的斧頭一下接一下落在那棺材上。
“啪啪”之聲不絕於耳,眼前是木屑紛飛。
我不明所以,不過看張馳的樣子,真的是中邪了,當下心頭大動,就衝過去抱住發瘋了一樣的張馳。
張馳的力量出奇的大,一下把我甩在一邊,發瘋一般的大笑道:“發財了!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