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於上河流域源頭的疏水村,打一出身,我就沒有見過父母,是爺爺將我扶養長大。
我三歲無名,爺爺隻管我喊叫孫仔,村人們聽慣了也跟著這樣喊我。
到了三歲那年,爺爺把自己最喜歡的黃色麻袋字放在胸前,坐在家門口的太師椅上斟酌了很久,最後在紙上寫了個三個字“龍書文”,把紙燒在水裏讓我喝了下去。
自那起,我有了名字。
龍書文。
我在疏水村度過了一段愉悅的童年,一直到八歲那年,爺爺背上了他那個黃色麻袋子,把我拉到一邊,囑咐讓我在家裏待著哪也不能去,留下了十日份的儲備糧和幾本經書,他就離開了。
之後我發現,不止他,整個整個村子的人似乎在一夜之間都不見了一般。
我餓了就吃東西,困了就睡覺,無聊就看爺爺留下來的幾本書。
那是關於風水秘術的書,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爺爺的本當行業。
一連六天,我都是這樣過來的。
可到了第七天,我夜裏睡覺,發現門外時不時響起尖利的聲響,似乎是人的指甲在撓門,夾雜仿佛來自地獄的哀嚎。
我那時看過書,知道這世間不止有人,還有神,鬼二物,其中鬼祟和人類共居一起,隻不過倆者界限分明,一般情況不會撞見。
於是我很害怕,躲在被子不出來。
“書文,龍書文...”
隱約間,我聽到別人在喊我的名字,聲音跟村裏一個很喜歡逗我玩的小姐姐薑姐很像。
但在耳裏,一切都變了味一樣。
這聲音,似乎在哭喊,在求助。
我不敢動彈,睡了很久才睡過去,做了很久的夢才醒來,時間已經到中午了,我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去看外麵,發現一切還是跟前幾天一樣,陽光明媚,沒有一絲詭異的跡象。
隨後的第八天,一章到第十天,每天晚上還是會發生跟第七夜夜裏一樣的事情。
終於,到了第十天,隻要我熬過這個晚上,爺爺多半是要回來了,於是我膽子大了一些。
隨著夜幕降臨,我又躲回了房間裏點上油燈,看經書經文。
此時我知道經書有庇護作用,尋常鬼祟不敢作怪,於是大聲朗讀,讓金光護體。
很快,和前幾晚一樣的狀況出現了。
不一樣的,是窗外下起了雨,隱隱約約能聽到陣陣悶雷。
我害怕極了,朗讀的聲音試圖蓋過悶雷,想壯壯膽,然而忽地一道閃電劈下來,油燈滅了,整個屋子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
我心底猛地一慌,把經書丟了,躲進被子裏瑟瑟發抖。
這時,一道聲音飄了進來“龍書文,龍書文,姐姐給你蒸了饅頭...”
“是你爺爺讓我在第十天給你送吃的來了,他怕自己還暫時回不了,讓我照顧你呢,快開門呀。”
我一聽這聲音挺正常的,而且話聽起來不假,爺爺隻留了十天食物,十天後呢?爺爺總不可能丟下我不管,於是我心情平緩了下。
“來了。”
我點上油燈,一路小跑過去,透過門縫看見薑姐的麵容。
薑姐長得很漂亮,是村裏十裏八鄉享譽大名的美人。此時她站在外麵撐著雨傘,因為雨水打濕了她的裙子,眼神中有些焦急。
“龍書文,快開門呐。”
“這就開。”
我一看沒啥詭異的地方,頓時放心了,連忙開門。
“姐,我不能出去,您進來吧。”
我叫了一聲,沒人應,我以為她是在收拾雨傘和裙子,又喊了句:“薑姐,我餓啦,饅頭呢?”
此時我回過頭,頓時心臟猛地提起,嚇得不輕。
薑姐就站在門口,手裏提著塞滿了饅頭的籃子,卻看著我詭異的笑了。
不僅如此,門外不知何時擠滿了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村裏的各人。
此時電閃雷鳴,光影忽明忽暗下是一張張慘白的扭曲麵容。
他們看著我,臉上的表情都和薑姐的笑容一樣,十分詭異。
“饅頭在這。來,別客氣,快吃呀。”
薑姐拿起籃子裏的饅頭遞進來。
而在我看見,她的籃子上全是血!饅頭也是血糊糊!
我嚇壞了,驚聲大叫。
村人們一個擠一個的,猶如幹屍一般緩慢的朝我家裏衝進來。
就在這時,爺爺忽然躍進屋子裏,渾身鮮血,有如浴血的天降神兵,從黃麻袋裏拿出一把桃木劍,三倆下打散了村人們。
“你睡吧。”
爺爺點了下我額頭,一股困意瞬間襲來,我睡著了,後來經爺爺提起,我才知道自己這一睡,睡了足足一個星期。
待我醒來,爺爺帶我到了一座環看群山群水的山峰上,鄭重的教導我關於風水秘術的東西。
自此,我在山峰上修習了十年。
十八歲那年,爺爺拿著一張婚貼回來,告訴我,我有了個未婚妻,名叫施素媛,讓我二十二歲那年,按著婚貼上標明的位置,登門入贅,成親領結婚證,還囑咐了我許多條條框框的東西,大抵是告訴我,若在那時,不能隨便暴露自身的風水秘術,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之後,爺爺就背上自己的黃麻袋子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之後,我又在山上修習了倆年,飽讀風水經書,後看了眼婚貼,覺得自己沒有盤纏,去都去不了,而且這是自己的終身大事,豈能馬虎,於是下山進村,做了村醫“萬草館”的學徒。
村醫師傅一家在村子裏開了五代醫館,結果到了他這一代,倆個兒子自打進了城,就失了初心,回來為爭這家享譽在外的醫館大打出手。
那天,我看見村醫悲痛的坐在櫃台,我看見他肩上三把火已經趨滅。
我知道,老師傅要去世了。
但他有恩於我,我不想他如此悲痛的死去,幾日來調製藥物,利用風水秘術改其命運。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凡,有些驚愕,有些欣慰。
他把我拉進自家大會上,在會上直截了當的跟後人說:今後藥館,歸龍書文管理。
大家都傻眼了,我就如此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藥館子的老板。
但我在之前改了老師傅的命運,自己則在上位時陷入了昏迷達一個星期。
我也是在那時第一次知道逆天改命會遭到反噬。
一個星期後醒來,我被告知老師傅死在家中,在外大家都說老師傅命好,壽終正寢。
隻有我知道,是他倆個兒子調製了慢性毒藥,以孝為名每天喂他,足足喝了一年!
老師傅聞草無數,不可能不知道這藥湯的利害。可能是因為失望透頂,心死了吧。
於是,我在藥館做了倆年,賺了足有大幾百萬,醫術也了得起來。
眼看距離成親的日子也隻剩一個星期,我把藥館丟給心善的師妹打理,捏緊四年前爺爺給我的婚貼,帶上行李先行啟程,準備先和未婚妻見見麵,聯絡下。
我就這樣,按著婚貼上的地址,去往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