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素素回頭，卻見一黃衫少女，模樣不過十五六歲，眉間朱砂點了三瓣蓮，京城時下最流行這種眉間點綴。

　　對方比她高了一頭不止，下巴微抬神情倨傲，顴骨突出顯得那雙眼睛更加細小，膚色微黑偏穿了一身嫩黃。

　　江素素抿嘴，這姑娘她認識，朱禦史獨女，朱琇琇。在她嫁給秦燁明不久後，這朱琇琇便進了門，雖為妾，但是秦燁明稱帝後，這妾便成了貴妃。

　　她倒是屬於嘴毒但是心腸不壞的女人，隻不過隨了她父親的臭脾氣，不討人喜，哪怕成了貴妃，還不如江素素混得好，秦燁明時不時的礙於麵子還能臨幸發妻皇後，這朱琇琇侍寢的次數才是少的可憐，除了進門那次，幾乎就沒有了，守活寡似得，連個孩子也沒能有。

　　江素素碰到曾經共侍一夫的姐妹，不由得有些感慨，同一個渣男，她倆也算是共患難過。

　　翠玉軒做生意一直講究的誠信，這會小二也是不慌不忙的解釋：“這發簪是這位姑娘先看的，店裏還有其他新款樣，不如您先看看？”

　　“她還沒付錢，這發簪也不是她的，我怎麼就不能先買了？”

　　果然和前世一樣，說話不討人喜。

　　江素素安撫住秋菊，笑道：“這位姐姐說的有道理，我沒付錢，就不是我的，旁人也就有相看的資格，既然姐姐喜歡我就舍愛讓與姐姐，給我包起來這個。”

　　她拿起旁邊的梅花發釵，遞給小二。

　　朱琇琇隻覺得這聲音恍如天籟，如微風拂過流水，讓她心裏的急躁都平靜下來，低頭細看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丫頭，卻生的冰雪玉色，渾身的氣質端的穩重高貴，這氣質她好像也就在當今皇後身上見過，不自覺的令人折服。

　　被比自己小的勸慰，朱琇琇覺得自己麵子上下不來。

　　朱琇琇仰頭道：“我不要了，給她包起來。”

　　小二兩相為難。

　　江素素微微笑，她和朱琇琇在後宮呆了八年，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性，你越和她對著幹，她越是倔，你若是順著來，朱琇琇比誰都好忽悠。

　　“恭敬不如從命，我確實喜歡這個。”江素素收下發簪，付了錢。

　　出門時她回身，把包好的梅花簪拿了出來：“我總覺得與這位姐姐一見如故，承蒙姐姐割愛，小妹覺得這梅花簪甚是符合姐姐高潔不染的氣質，贈與朱姐姐可好？”

　　“你認識我？”朱琇琇皺眉，她不覺得和江素素有什麼一見如故，去年的才女魁首，她認識江素素。

　　而且這個人總是有種讓她有氣無力的感覺，她撒出的氣，對方總能輕飄飄的化解。

　　江素素頷首：“去年鬥文會，朱姐姐一曲寒梅讓我念念難忘，不知有時間可向姐姐討教討教琴藝？”

　　朱琇琇這才恍惚，距離上次鬥文會過了一整年，她連個名次都沒有，自己都差點忘了彈過什麼曲子，這江素素竟然還記得。

　　“當然可以，改日請你過府一敘就是。”朱琇琇笑了：“素素妹妹如此有心，這發簪我就收下了。”

　　離開翠玉軒，秋菊不解道：“那小姐眼高於頂，看起來就不好處，小姐為何與她示好？”

　　江素素上了轎子，擺弄著手裏的琉璃簪子：“朱禦史為人剛正不阿，朱琇琇更是隨了她父親，雖然脾性刻薄了些，但人是好的。往後你在她麵前，不可無禮。”

　　說的是離開時，秋菊不曾對朱琇琇行禮。

　　秋菊知錯，低下頭求饒。她倒也不願意計較，秋菊不如半夏聰慧，照顧她的日常起居卻是難得的細致。

　　江素素窩進轎子裏閉上眼，禦史之責，監察百官，上達天令，就是皇帝都要對朱琇琇的父親禮讓三分，不敢得罪死了，這些禦史，憑借一根筆杆子就能讓人聞風喪膽。

　　而她現在要複仇，需得步步謀算，少不了和這些禦史打交道。她一個女子，不能直接與前朝百官直接接觸，唯有這後宅之事，才是最好操縱的。

　　外麵熙熙攘攘有些吵，江素素睜開雙眼細聽，才明白，大秦的國師出關，帶來了一道天知......

　　江素素出門就看到江子文已經在馬車上坐好了，掀開簾子看到她那身裝扮，差點沒晃瞎她的眼。

　　為了能夠在學堂裏豔壓群芳，江子文幾乎是能帶的珠寶首飾都帶上了，恨不得把自己打扮的金光閃閃，貴氣逼人。

　　可這著實像會行走的首飾匣子，江素素做了八年皇後，後宮裏的珠寶什麼沒見過，但是為了爭寵卻也不會像這樣把東西都堆身上，女人重要的是儀態與氣質，雖然她用盡了心思，還是抵不過秦燁明的兩個字，不愛。

　　“這麼晚才來？我都等你半個時辰了。”

　　言語驕橫，帶著十分的不滿。

　　江素素也不好說是她出來的太早，不過想到除了敏月公主與榮安郡主今日要進學堂外，九王爺秦燁遲也會以照顧兩位妹妹的名義，來京學學習。

　　這便是一大早，江子文就迫不及待的原因。

　　在外人麵前，三房總是喜歡表現得姐妹情深，闔府團結，但是實際上最不團結的那個就是三房，總想著坑害自己人。

　　京學前的石板路上停滿了貴族千金的馬車，公子哥大多喜歡喜歡打馬前來，少年肆意的年紀，正是喜歡招蜂引蝶，鮮衣怒馬。

　　江子豪也不例外，那匹寶馬本來還是二叔淘來給二哥哥打仗騎得，卻讓江子豪撒潑打滾，偏心的老太太一錘定音，給搶走了。

　　身為庶子的二叔，在三房之間過得最為艱難，老太太不敢明目張膽打壓鎮國侯，卻是敢欺負原配陪嫁丫鬟所出的庶子。

　　江子豪殷勤的跑到馬車前獻殷勤：“三姐姐，五妹妹我等你們好久了。”

　　“等我們做什麼？”江子文不吃他那一套，推開他就抬腳往裏走，她要提前選個好位置，能夠挨著九王爺。

　　“瞎著急什麼，人家看都不會看你一眼。”江子豪心直口快道。

　　這話戳了江子文的痛，她直接回身就是一巴掌打到江子豪身上：“你給我閉嘴！”

　　說完緊張的看著江素素生怕她聽出來什麼。

　　江素素佯裝不知，柔柔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