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要遠行

　　淩雲回到家中的時候，淩慕楓也回來了。羅穎給淩雲使了個眼色，看到後者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問。

　　待到了晚上，兩人在房間裏，聽著淩慕楓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平緩，似是已經進入夢鄉，羅穎這才開口問道：“談得如何了？”

　　淩雲點了下頭，“事情決定了，李石堅會把名額讓給楓兒，而且武神學院之中，還有他的一位同門師兄，到時候他還會寫上一封書信，這樣一來，楓兒到了那裏，也好有個關照。”

　　聽得如此安排，羅穎才覺心神稍定，“這樣最好，楓兒雖然聰穎，但是畢竟沒有自己出過遠門，你說有人照看，我也放心些。”

　　淩雲沉吟片刻，說道：“你不用太擔心，這次去武神學院，路途遙遠，鎮上會提供馬車路引，還有一些別村的天才少年，也會結伴同行，走的又是官道，應該沒有什麼意外。實在不行，說不得，我也會一路跟隨，直至確認他安全為止。”

　　羅穎想了想，覺得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眉頭輕蹙，“那就這樣吧，我找機會去告訴楓兒這個消息，然後讓他收拾收拾。時候不早了，明天你還要趕路，睡吧。”

　　“嗯......”，淩雲應了一聲，也沒有再去過多勸慰，從置放在房間角落的一個木箱裏頭，取出一套被褥，攤鋪於地上，然後合衣而眠。

　　夫妻兩人，共處一室，卻竟不是同床。

　　第二天一早，淩雲就走了。

　　淩慕楓甚至還沒來得及和自己父親多說上幾句話，他還想著能不能耍些小手段，從父親那討教一下所學的那套劍法的幾處疑問，那怕明知道多數是得不到解答的，但他從小就是這個性子，事情不嘗試過，從不輕易放棄，反倒總是知難而行。

　　但父親既然已經再次悄然無聲地走了，他也隻好按捺住心中的困惑，繼續過起早起晨練，爾後四處“遊蕩”的日子。

　　最近村子外邊，開始看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不過都是驚鴻一瞥，沒人能真正看清他們的容貌，或者說出個所以然來。山裏人心大，久而久之，再玄乎的事兒，也就被視作閑聊時的談資。

　　這一天吃過午飯，淩慕楓來到村外的小河邊，檢查了昨天布下的幾個捕魚簍，看到並沒什麼收獲，又放了回去，然後就坐在塊石頭上，發起呆來。

　　村邊的這條小河，清澈甘冽，卻不知道源頭。隻是聽人說，這大山深處有座天湖，小河就是從那裏流下來的，也不知道真假。

　　淩慕楓早就想源著小河一直往上，去尋找那天湖看看，之前曾試過逐漸的摸索，走了蠻遠的，卻還沒到盡頭。

　　對於母親交待，這些天，千萬別太往深山裏去的告誡，他並沒太放心上。

　　在村坪上擺著五個石鎖，分別是百斤、三百斤、五百斤、八百斤、千斤的。除了李啟能勉強舉起那最重的，剩下的村中力氣最大的漢子，也最多隻能舉起五百斤的石鎖。而少年曾偷偷暗下試過，自己已能輕易地搬動三百斤的那個，五百斤的石鎖雖然很吃力，也不是沒有成功舉起過。

　　李家寨生活了十多年，他自認為也算是個挺合格的“獵人”，如果手上有合適的武器，他覺得自己也是能跟狩獵隊進山的。在他心中，自己已經是個大人了。但無奈母親的一再重申告誡，數天來他也隻好“老實”了許多，沒有繼續去做那往常的“探險之旅”。

　　至於對自己即將要遠離，去那所位於雅風國國都的武神學院，他並沒有什麼要遠遊的哀愁，反而有種小小的開心和激動。李家寨雖好，但是天地遼闊，他想出去走走，到處看看，而不是總呆在這大山裏，一直和花草樹木，蟲兒鳥獸為伴。

　　“慕楓哥哥，你真的在這裏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在發呆出神的淩慕楓，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而且還是把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又是花妞和大木、小木三個。而他們幾個也正是自己在這山裏頭，最為親近的幾個小玩伴了。

　　“噫，慕楓哥哥，你怎麼沒帶著小夢出來？”花妞除了胖了些，其實還算個上個美人胚子，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睛黑亮透明，雙頰暈紅，正帶著笑容，歡呼雀躍地踩著石頭跑過來，全身上下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它睡了，我來河邊看看，你上次不是說想要一條青尾鯉麼？”彩蝶小夢每次到中午時分，都會定時定點，吃過花蜜之後，就會趴在淩慕楓給它做的小籠子裏休憩一個時辰，雷打不動。

　　而聽到淩慕楓還記掛著自己的小心思，花妞甜甜一笑，“還是慕楓哥哥疼花妞，待會我們跟你去看小夢，人家好多天沒見到它了，正好我也想羅姑姑了。”

　　跟著花妞後麵的大木、小木是一對雙胞胎，長得虎頭虎腦的，隻是兩個人的性格迥異。哥哥有點遲鈍木訥，還會經常莫名的傻笑。弟弟則古靈精怪，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就總是滴溜溜地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麼歪點子。

　　開始的時候，花妞知道淩慕楓有個大蝴蝶，幾乎天天都纏著要拿東西來換。平日裏，若果是其它東西，淩慕楓也願意給這個自己將之當成妹妹看的女孩，但是唯獨對小夢這隻彩蝶，淩慕楓卻是說什麼也舍不得，為此，花妞還生了好幾天的悶氣，沒有理睬他。

　　而作為花妞的跟屁蟲，大木、小木於是想盡辦法，想要找一個差不多的蝴蝶去哄好花妞，但是如此具有靈性又漂亮的彩蝶，又豈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沒辦法，花妞一來不舍得真正和淩慕楓絕交，在她眼裏，上山能捕山雀，下河能空手捉魚，還能布陷阱套住狡猾竹鼠的慕楓哥哥，有太多好玩的東西吸引著她，可比成事不足，就盡會添亂的雙胞胎兄弟，有本事多了。

　　抬頭看看天，日頭已經偏西，淩慕楓起身拍了拍屁股，扯了扯有些濕透的褲子，說道：“好，小夢這個時候也該醒了，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花妞說完，就跑過來抱著淩慕楓的手臂，那情景說不上的親昵，看得在後麵大小木兩個，一陣的直翻著白眼。

　　“慕楓哥哥，聽李凶人說，你就要去很遠的地方了對嗎？”

　　“應該是吧。”

　　“真羨慕你，可以去那麼遠的地方。花妞也想去呢，可是俺爹就是不準，連去城裏賣皮子，都總是不帶我，真的是氣死我了。”

　　“你還小嘛，再過兩年，你爹爹肯定準。”

　　“慕楓哥哥，你怎麼也這樣？人家那裏小了嘛？”說完，花妞挺了挺胸，忿忿不平地說。

　　淩慕楓不由得苦笑著說，“不小，是不小，但花妞好歹也去過城裏，不像我，最遠就去過隔壁村子。”

　　“倒也是喔，想不到我還有比慕楓哥哥更厲害的地方。”花妞聽完，頓時變得高興起來，似乎能在出遠門這一件事上，比淩慕楓走得更遠些，就是很大的一種成就了。

　　一時，山村阡陌間，行走著四個小小的身影，沒人知道，這四個少年男女，將來會在這片大陸上，留下些怎麼耀眼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