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秦奮心裏麵鬱積了一口氣,跑回汽修廠鑽進車底下悶頭苦幹,直到身上每一塊肌肉都酸痛。
他才感覺胸腔裏的鬱結之氣稍微平緩。
他埋頭苦幹的樣子,倒是讓車間裏的一些老師傅嘖嘖稱奇了好一會兒。
等秦奮回去休息一晚上,睜開眼睛早已天光大亮。
楊青梅已經帶著朵朵去了打工的早點攤幹活,桌上放著一個雪白的饅頭和一碗熱騰騰的稀飯,加上醃鹹菜。
刷牙洗臉,又衝了個涼水澡。
秦奮這才不慌不忙的吃起早餐。
隨後他將這兩天弄得有點灰塵撲撲的中山裝,用清水擦拭幹淨,放在背陽的陽台上晾了起來。
做完這些,已是早上十點。
秦奮穿上白襯衫,手拿黑色公文包,直奔商陽街。
商陽街距離汽修廠也就幾條街道,是忠州市真正的老城區。
逼仄窄小的老街,兩排都是密密麻麻的自建房。
有些樓房還保留著解放前的特色,殘留著絲縷的民國氣息。
密密麻麻的電線,如蜘蛛網般糾纏在一起。
地上到處都是汙水。
左虎是商陽街的土著。
他在這裏開了一間棋牌室。
臨近中午,棋牌室裏烏煙瘴氣。
劈啪的麻將聲跟打牌聲,還有不時響起的懊悔聲交織在一起。
左虎悠閑的坐在棋牌室最裏麵的包間裏。
在他背後,掛著一副氣勢磅礴的猛虎下山圖。
他抓著一副撲克,背後一個妖豔的女人正給他捏背。
“哈哈,老子王炸!”
大小鬼狠狠往牌桌上一摔,左虎很霸氣的向旁邊人伸出手。
“給錢,總共五炸!一炸二十,哈哈哈!”
他笑得正得意的時候,緊閉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
一見到有人闖入,左虎驚訝回頭,旋即瞪圓了眼睛。
“你來這裏幹什麼?”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奮!
左虎很驚訝,他沒想到秦奮能找到這裏來。
對於秦奮,左虎的印象是相當的深刻。
畢竟敢單槍匹馬衝到他麵前,張嘴就要五千塊的人可不多。
“虎哥是貴人多忘事。我們不是約好了嗎?”
秦奮淡淡一笑,他旁若無人的大刺刺靠在沙發上。
秦奮這動作,讓左虎身邊的幾個小弟頓時黑臉。
這家夥,簡直是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約好了?”
左虎微微一怔,忽然他想起來。
他跟秦奮確實有過約定,不過那個約定......
“魚塘的事情成了?”左虎腦海裏電光一閃,驚訝道。
秦奮打了個響指。
“虎哥一猜就中!”
“魚塘的事,今天就會有結果。”
左虎眉頭微皺,冷哼一聲。
“今天就有結果?那麼說起來,這結果也分為好結果和壞結果了?”
對於秦奮的話,他依舊有些不信。
跟秦奮打過一次交道,他知道這年輕人膽大包天。
這貨不會是膽兒肥到來訛他那五千塊錢的吧?
這麼一想,他覺得確實有這種可能。
想到這裏,他丟了個眼神。
馬上有小弟心領神會的走過去,將麻將包間的門啪嗒關閉,隨後守在了門口。
門一關,左虎和一幫小混混不善的目光齊刷刷凝聚到秦奮身上。
看到這架勢,秦奮泰然自若。
“虎哥,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敢來你這裏,當然就是對事情有把握。”
左虎陰測測的笑了笑。
“不管你有沒有把握,你既然放話今天會有結果,那你今天就在這裏等等。”
言下之意,今天如果不出結果,秦奮就不能離開麻將館包間。
對於昨天的事,左虎態度矛盾。
但不爽秦奮,肯定是有一點。
隻要今天等到的結果,有任何一點偏差。
他不介意給秦奮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嗡——
忽然間,左虎腰間的小靈通歡快響起。
左虎一把接起小靈通,裏麵傳來了一個有點討好的聲音。
“虎哥嗎?我是魚塘的小鄧啊,我那塊魚塘軋鋼廠那邊說不跟你爭了。什麼時候我們買賣魚塘的合同簽一下......”
聽到這話,左虎腦子轟的一聲。
連魚塘主後麵說什麼,他都忘記聽了。
忠州軋鋼廠,那麼大的一個國營企業,怎麼說不爭就不爭?
他可以肯定一件事情,軋鋼廠絕對不會是因為怕了他左虎才不爭。
當初那個鋼廠那個姚宏民副廠長,可是牛逼得很,連派出所的人都叫過來了,差點將他一幫手下全部逮了。
後麵軋鋼廠都是一副對魚塘勢在必得的架勢。
可現在,軋鋼廠一夜之間就改了主意,不要那間魚塘了!
左虎內心震驚無比。
他現在可以百分百肯定,軋鋼廠改變主意,就跟麵前這個秦奮有關!
這家夥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是吃公家飯的?
可他的一些行事手段詭異,不按常理出牌,不像公家人。
說他是商業大亨。
哪個商業大亨,會為了五千塊錢跑來跟他這種大混子做交易的?
道上的人呢......
顯然不是。
左虎本身就是大混子,對方是不是道上的人。
他嗅下味道都能分辨出來。
左虎瞳孔微微眯起,仔細打量秦奮。
“秦先生,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左虎問得很謹慎,渾然沒有了半點囂張。
迎著左虎探尋的目光,秦奮悠然道:“左虎,我奉勸你一句。不該問的事情,別多問。問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對不對?”
“現在你隻需要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將那五千塊錢給我。”
“至於魚塘分紅的部分,等你將魚苗下塘後我們再來補合同。相信虎哥這麼聰明,肯定會言出必行。”
秦奮不肯暴露身份,左虎也沒有半點脾氣。
有能力讓軋鋼廠退讓的人,他當然也不敢招惹。
“那是,秦先生,這是你的五千塊錢,你收好。”
左虎一個眼神下,馬上有小混混數了五千塊錢,用報紙包好,恭敬的送到秦奮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