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璃分開人群，走了進去，被分開的人起初還不樂意，待看清楚來人後又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趙璃正要上前去細看，卻聽到有人高聲嚷道：“快讓讓，讓開，李郎中來了......”

　　抬眼看去，就見到一個莊子裏的年輕人拖著個花白胡子的老者往這邊跑來，後麵還跟了個人背著個大大的藥箱子。

　　想來就是眾人口中的李郎中了。

　　李郎中年級大了，被人這樣拖著跑了一路，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地方見圍了這麼多人，心中就已經知道估計是不好了，隻是病人家屬都一樣，不到最後都不會放棄，所以，他盡力就是了。

　　“我說你們倒是讓讓，虎子還等著救命呢！”年輕人見大家隻是呆站著，沒有立刻讓開，有些不滿的喊道。

　　“是小六子，可算來了！”有人喊道。

　　眾人這才驚覺，趕緊讓出一條路來。那李郎中往裏一瞧，心中已經有八分肯定了。

　　在這種季節，這樣的熱症，時有發生，救治及時倒也好辦，移到樹蔭裏，敞開衣服，灌幾碗涼白開，歇息一下也就是了，可若是......

　　若是已經像眼前這孩子這般，他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李郎中蹲下身子，拉著虎子的手搭了個脈，越摸臉色越是難看，原先八分的判斷，如今已是十分了。

　　劉山夫妻焦急的跪坐一旁，眼睛死死的盯著李郎中的一舉一動。

　　不過幾息，眾人卻覺得過了好久。

　　“這......”李郎中沉著眉，緩緩開口，“準備吧！”

　　眾人互相看看，微怔後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準備什麼？當然是準備後事。

　　果然還是救不活啊。真是可憐，才八歲，又是老來獨子。

　　想到這裏，眾人再看劉山夫妻，都不免帶上了幾分同情。

　　“不......”劉嬸喊了一聲，神情木木，突然一把抓住李郎中的袖子，“您可憐可憐，救救他，救救他啊......是我的命啊......”

　　“非是老夫不救，如今本就天熱，他這又是雨後暑熱，更是棘手......”饒是李郎中見多了這樣的場麵，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實在是治不了，治不了啊。”

　　人群裏一些婦人，家中也有幼子，心中不忍，都暗自抹淚。

　　“您就治一治吧！”

　　“是啊是啊，您就再試一試吧......”

　　“還是試一試吧！”

　　眾人都圍著李郎中求道。

　　李郎中卻隻是搖頭，臉色十分不好。若是能治，他當然要治，這是一條人命啊。可他不行，他治不好。

　　劉山呆愣一旁，緊緊的握著拳頭，雙目赤紅，渾身發抖，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他已是快五十的人，好容易得了這麼個兒子，如今卻要沒了，叫他如何對列祖列宗交代。

　　場麵一時有些靜默，隻聽得到劉嬸撕心裂肺的哭喊在院子裏回蕩。

　　“倒也能治！”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皆是一愣。

　　劉山和劉嬸瞬時抬頭尋去，麵露狂喜，可是待看清說話的人，卻都麵色一沉，拉下了臉來。

　　眾人自動分開了一條路，讓那說話的人露了出來，這一看，個個都氣憤起來。

　　“我說大小姐，你就別在這添亂了。”

　　“就是，李郎中都看不好，就你？”

　　“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這可是人命，人命，以為是玩嗎......”

　　“什麼小姐，不過是個被趕出京都的廢物罷了......”

　　“哼，拿咱們奴才不當人看啊......”

　　各種質疑之聲不絕於耳，趙璃卻充耳不聞，隻依舊盯著劉山徐徐說道：“他這熱症已重，若是再拖，就是華佗再世也難以回天，救或不救，你自己拿主意。”

　　劉山恍惚的抬起頭來，趙璃那冷靜黝黑的雙眸讓他一怔，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是轉瞬又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不行的，這大小姐他是看著長大的，如何董醫，如何會醫，不行的......

　　李郎中先是一愣，有些驚訝。

　　“當真？”他急切說道，“當真能救？”

　　趙璃點點頭，“看著能治。”

　　“大小姐董醫？”李郎中又問道，“這孩子熱毒已重，你，你要如何？”

　　趙璃抬眼，見李郎中那急切又認真的樣子，撲哧一笑，“既是堵了，那我便疏通就是。”

　　李郎中又是一愣，怎的疏通？又不是河道，這小姐在說什麼。

　　還來不及問，就見原本哭得死去活來的劉嬸，突然將虎子放到劉山懷裏，膝行幾步撲到趙璃身前。

　　哭道：“大小姐，奴婢求您，救救我兒！奴婢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

　　“往日都是老奴的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虎子吧…”

　　“老天爺要罰就罰我，饒了他吧…”

　　趙璃神情一震，這劉嬸，仗著丈夫管著莊子，平日在莊子裏都是橫著走的，哪怕是對著她這個名義上的大小姐，也從未這樣恭敬過，此刻卻甘願如此，這大概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卻還是不顧一切的想要試一試。

　　“我自會盡力！”

　　趙璃收起了輕視，鄭重答道，越過劉嬸，蹲下身來，急聲吩咐：“將他放平吧！”

　　見劉山還是呆呆的沒反應過來，趙璃又大聲了些，“勞劉管事將虎子放平。”

　　劉嬸膝行過來，推了劉山一把，他才反應過來，二人小心的將兒子放平在地上。

　　趙璃利落的敞開虎子的衣服，察看一番，如今這劉虎已經有了昏厥抽搐的症狀，再用常規辦法恐怕是不行了。

　　趙璃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起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了裏麵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靜靜的閃著冷光。。

　　嘶～

　　周圍響起了一片整齊的抽氣聲。

　　“這這這......是銀針......”

　　“竟然還要施針......”

　　“隻有醫術高超的名醫才敢施針......這可不能亂來啊......”

　　“大小姐莫不是瘋了吧......”

　　“我看是劉山兩口子瘋了，由著她瞎胡鬧。”

　　“先夫人不就董醫......”

　　“就算大小姐會吃飯就開始學，這才哪到哪，嘖嘖，劉管事這是病急亂投醫啊。”

　　“不過李郎中都說不行了，試試也無妨吧......”

　　眾人此時看向趙璃的眼神都寫滿了驚懼，這個一向膽小懦弱，不言不語的大小姐竟然要給人治病，還要施針，這太讓人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