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冰冷的站在我們的麵前，我抬頭看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眼淚順著眼角一點點往下流，他的殘忍，他的冰涼，一點點地蠶食著我對這個世界最後的期望。

　　“才跪了這麼點時間就撐不住了？”他蹲下來，帶著些玩弄意味地捏著我的臉，不痛但卻充滿了屈辱，我搖頭擦去了淚水，倔強堅毅：“我還可以跪的，可以的。”

　　我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他聽到。

　　“對，這樣才對，薑舟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和微藍是完全不一樣的，別指望我來可憐你，你當初占了她的位置，就應該知道是什麼樣的後果！你要還的東西還有很多——”

　　“你走開——”婉寧突然站起來狠狠地推了一把牧南行，“這個世界上夏微藍可以對薑舟殘忍，所有人都可以對他殘忍，但是唯獨你不行，你知不知道薑舟她曾經救——”

　　“婉寧——”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拉住了齊婉寧，拚命地搖頭。

　　不可以，這件事情不能告訴牧南行。

　　始終是我欠他的。

　　“曾經什麼？曾經想方設法地插|進我和微藍的感情嗎？想方設法地陷害微藍嗎？”

　　“我沒有......”我小聲地抗議著，無聲的疼痛再一次漫上了心頭，攪得我的渾身不舒服，頭上密密麻麻地冒著汗，婉寧還在一旁和牧南行據理力爭，我忍痛扯了扯她的衣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力氣太小的緣故，她沒有察覺到。

　　我有些撐不住了。

　　癌痛的滋味真不好受，沒一會兒，牧南行發現了我的異樣，“怎麼？開始裝不舒服了？你的把戲可是真的多。”

　　不是的......

　　我是真的病了......

　　那一刻，我有好多的話想和他說，但是都哽在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怎麼了？啞巴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圓謊？”

　　我艱難地抬起頭，盈滿眼淚的雙眼盛滿著他的容顏，他身上平整的白襯衫是我前兩天熨好的，戴的手表是我細細用消毒紙一點一點擦淨的，就連腳上穿的鞋，也是我跪在玄關認真擦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現在的表現就像是生活中從沒有我的出現一樣，為什麼，他的眼裏永遠都是夏微藍，明明我為他做這麼多，隻需要夏微藍的一句話就可以土崩瓦解......

　　到頭來不過是我的自我感動罷了......

　　我忽然笑出了聲，淒咧的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上，格外滲人。婉寧被我嚇傻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我緩緩伸出手，費盡力氣想要摸一摸他，摸一摸那些經過我手的東西。

　　他卻像是看到了瘟神一樣往後退了兩步，“薑舟，你發什麼神經？”

　　我的手落空了，失去倚仗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倒了下去，牧南行下意識地拉了我一把，接住我的那一刻，他略帶著疑惑的眼神。

　　他從未想過，我的身上如此滾燙。

　　“薑舟，你......”他似乎是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我倚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但是這樣的溫暖短暫到我不敢想，“阿牧，我疼，我好難受，你能不能抱抱我？”

　　“薑舟，這又是你演的苦肉計？”

　　他又以為......

　　可是這次，我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和他解釋了，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胸膛溫暖地讓我舍不得放手，我的動作似乎是激怒了他，他強硬地就要甩開我。

　　“阿牧，我要死了，你別放手好不好？我怕......”

　　我怕我離開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怕最後等待我的隻是一片淒涼。

　　牧南行的眼神有些複雜且煩躁，還是把我從他身上推了出去，“我不知道你想耍什麼把戲，但是無論什麼把戲在我這裏，都沒有用！”

　　我像是一隻羽化的蝴蝶，再也沒有來依靠的臂膀，飄飄零地落在地上，巨大的疼痛襲來，我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剩下了出氣。

　　我說謊了，我說我能跪，但是眼下看來，我撐不下去了。

　　牧南行看著突然倒下去的我，眼神裏有些慌亂，“薑舟......”

　　“噗——”我控製不住，從胃裏漫上來的血腥味從喉嚨裏噴了出來，地上，一片猩紅的血跡，一股一股，從嘴角漫出來。

　　“薑舟——”牧南行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他隻是想要懲罰一下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一種由心底而至的恐懼。

　　他萬分地恨我，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讓我去死，但是看到我這樣的時候，他卻真的怕了。

　　一雙顫抖的雙手把我從地上撈起來，我又一感受到了片刻的溫暖，聽到了他心臟而我耳邊“噗通噗通”地跳動著，節奏崩亂。

　　耳邊是嘈雜的呼喊聲，可我卻什麼都聽不清了，隻有那滾燙的心跳不斷奏響。

　　他的白色襯衫上沾上了一片血紅，我心疼地伸出手來摸了摸。

　　我知道，血跡很難洗的。

　　“阿牧，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你別說話了，讓開，都給我讓開！”他的聲音急切，路上的人都被嚇得往後退。

　　“阿牧......你知不知......我愛了你......十年，整整十年......可是我要死了......我怕......我怕以後沒有機會......再照顧你......沒有人再給你熨衣服......給你擦鞋......再沒有一個人，像我......像我一樣那麼......義無......義無反顧地......愛你......”

　　大股的血水伴隨我說話的動作不斷地隨著口腔往外冒 ，口腔盛不滿的，從嘴角流下，一路上，斷斷續續地都是我的血......

　　“薑舟！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他快崩潰了，猩紅著眼衝我嗬斥道，渾身抖得厲害，他大概從來都不知道我是這麼脆弱的一個人，脆弱到一捏就碎了。

　　“流了這麼......多......的血，還真的可惜......還能救......救很多的人......”

　　“薑舟！！”他這次是徹底地怒了，害怕地怒了！反手輕輕捂住了我的嘴。

　　阿牧......你終於知道要心疼我了嗎？

　　可是......來不及了啊......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了搶救室，像是一個修羅惡煞一樣撞開了搶救室的門，不顧病房裏其他的人，抓了一個醫生到我的病床前，“救她，她要出事我也不會讓你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