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會輸!”
褚雲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哼一聲。
“賭就賭,隻要殿下到時候不要耍賴就好!”
他冷淡的視線掃過,話裏意味深長,仿佛提醒她什麼。
底下朝臣三三兩兩開始討論她的意圖。
令扶桑麵無表情的冷掃一圈眾人,他們瞬間噤聲。
偏頭時,那一張側臉勝卻滿皇都的景色,她唇瓣一張一合。
“父皇,若是無事,扶桑就先回去了。”
那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四處透露著慵懶。
聞人容殊唇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冷笑。
大朝會,她說走就走?她怕不是懵了?
他坐等南越皇帝惡狠狠打臉這個性情惡劣的女人。
南越太子這個草包,自然不敢公開和嗜殺成性的她正麵剛上,但是這一國之君,嘖嘖嘖。
他暗自思索著。
私自更換太守。
私自了結人命。
在男權至上,皇威不可挑釁的皇室,視皇帝於無物。
令扶桑這次死定了!
他都已經想好了,坐山觀虎鬥,屆時再尋機會離開。
然而......事情再度刷新了他的三觀。
“皇兒這一路舟車勞頓,是要多休息幾天的。”
皇帝溫文爾雅的出聲,明黃色龍袍上那張臉竟然莫名多了幾分......慈愛?
皇家還有這種東西嗎?
那兩個詞擠進他的腦海中,聞人容殊臉色僵硬。
令扶桑路過的時候,半點不動波瀾的神色冷冷掃了他一眼。
他瞬間醒神,一言不發的緊隨其後離開。
自她離開之後,眾人也便下了朝會。
令扶苑快步上前,擔憂的看她一眼。
“皇姐,你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
“現如今距離收成的時間沒有多少了......不過,丞相大人這次也太欺負人了。”
“皇姐且放心,到時候等皇姐輸了,孤會親自替你求情,想必丞相大人不會再為難於皇姐了。”
雖字字句句擔憂,但話裏話外無一不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作精!
令扶桑在心底暗罵一句,隨即揚起笑容。
“無妨,本宮不會輸。”
“趙太守已經見識過了寒月的楓葉是怎麼紅的,想來他在地底下也會識相的保佑本宮的。”
“求情的話......就不必了,希望太子永遠這麼有自信,日後不需要本宮把這些話原原本本的奉還。”
她輕飄飄出聲,眼尾勾起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
暖陽落在那瘦削的下巴上,不過懶懶掃了一眼,卻是讓令扶苑險些直接跪地。
白芨等在宮門口,看到她出來時,一臉恭敬的給她挑簾子。
“殿下,現在可是要回府?”
令扶桑坐在轎中,眼眸半閉,似乎累了。
“去四季城。”
沒有任何語氣波動的話語響起。
緊隨其後鑽進轎子的聞人容殊動作一頓。
她這個時候去四季城做什麼?該不會是還心存幻想,以為拜神佛之類的小手段就能讓收成增加吧?
“不上來就走路過去!”
令扶桑冷漠的嗓音忽而響起。
聞人容殊收斂起臉上的異色,身姿輕盈卻又迅猛的上了馬車。
他安靜的坐在一旁,沒有一點兒存在感。
令扶桑這個死女人最好別搭理他,他願意默默當個死人。
令扶桑一手支撐著下巴,一手隨意翻書,除去那句奶凶奶凶的話,便再無聲音。
中間,他也曾用餘光去留意,然而卻是發現,自己當真被赤裸裸的無視了。
他倒要看看,她這個時候去四季城能做什麼!
聞人容殊眉目壓低,暗自閉目養神。
“殿下,到了。”
一日勞碌後,白芨的嗓音淡淡傳來。
門簾被挑開,一個低矮的馬凳被放下。
令扶桑緩緩踩著馬凳落地,她轉身吩咐。
“你帶著人在城中尋一個空曠地,挖一個大坑,另外再去把這城中各種水果皮和家禽糞收集起來......”
白芨愣了愣,躊躇出口。
“可是殿下你的安危......”
“你當他是死人?”
令扶桑不悅的掃了身旁的聞人容殊一眼,轉瞬冷笑一聲。
“就這些刁民,還不足以傷本宮!”
以為前身練的秘法是拿來看的嗎?獨步天下,可不是說說而已。
聞人容殊不言不笑的立在那,仿若一把磨的鋒利的寶劍,隨時要出鞘,將靠近他的人斬殺在原地。
白芨隻覺得後背出了一層薄汗,然而卻是垂著頭,不發一言的應聲落下。
聞人容殊懶散的佇立著,微掀起眼皮,寒潭冷瞳不做聲。
令扶桑領著人去了太守府。
流言如長了翅膀的蛾子,嚴庚武已然聽說了賭注的事情,卻沒有早早在門口等著。
白芨吩咐完事情後,急急忙忙的跟了過去,卻是看到了太守府上兩個門房清冷站著的模樣。
他跑得氣喘籲籲,一雙眼裏劃過迷茫。
“長公主殿下可有過來?”
門房隨意的掃了他一眼,轉瞬功夫又站的筆直。
感覺到身後冰冷的視線,他堪堪回頭,卻是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
“殿下。”
他恭敬抱拳行禮。
令扶桑眉梢微微一挑,隻一眼就錯開他往前走。
花廳中安靜得隻餘風吹落葉聲。
管家立在一旁,腦袋垂得極低。
“太守今日一早便離府了,可要小的派人去把他尋回?”
令扶桑搖搖頭,半閉眼眸。
“都退下。”
“事情辦好了過來叫我。”
她吩咐道。
後半句是對白芨說的。
白芨斂目低眉,應聲。
“是。”
下午,太陽火辣辣的,曬得地麵一陣滾燙。
令扶桑坐在八人抬的轎子中,被熱的煩悶,眼中鬱氣蔓延。
聞人容殊正想鑽進去,卻見她煩躁的壓眉。
“滾出去走著!”
這麼熱的天,還想跟她一起擠在轎子裏熱著嗎?兩個人豈不是更熱了!
聞人容殊隻當她想一出是一出,骨節分明的手抓著轎子兩側,麵龐上隱隱淬著薄怒。
正當白芨以為他要做些什麼時,他隻是咬著牙退下,竟然有些......乖巧得不像話?
白芨的瞳仁中錯愕泛濫不過轉瞬,他壓低頭顱,領路朝著前方而去。
交代具體的做法後,令扶桑錦衣華服的坐在圓椅中,如蔥手指一出。
“你,也跟著大家一起攪拌。”
聞人容殊走勢鋒利的眉微蹙,瞠目欲裂。
“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中有怒火燃燒,看起來像是要吃人的凶獸一般。
令扶桑絕美的丹鳳眼挑起來,淡淡看他一眼。
“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
點到即止的話語中盡是威脅。
聞人容殊像一頭落入陷阱的狼,眼神凶狠的緊盯著她,似乎隨時都要撲過去。
令扶桑絲毫不擔心,依舊吊兒郎當的輕敲木質扶手,緩緩陷入深思。
半晌,他僵硬且艱難的邁出步伐,投入到了那隊伍中。
如若不是她手裏握著他的家眷......
“殿下,您此舉,不妥吧?”
“不知公主殿下這般做,可是有何意圖?”
“難道寒月的楓葉那殺人手法已經無法滿足殿下,她想到了新的......”
“......”
四季城中,嚴庚武等一眾官員對於她的做法議論紛紛,沒有人理解。
“聒噪!”
令扶桑心煩意亂的掏了掏耳朵,看起來像是又想殺人助興的樣子。
眾人一瞬間鴉雀無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