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正在動手攪和東西的侍衛隨聲整齊劃一的回頭,麵帶肅殺之意。
嚴庚武領著的一群官臣瞬間慫得如同鵪鶉蛋一般不發一言。
一群慫貨!
聞人容殊骨節分明的手捏緊自己手上的鏟子,把地上那堆東西當做令扶桑那個惡毒女人一樣猛的鏟了幾下。
令扶桑當真是個瘋子!打賭就打賭,居然做出這種天理不容之事!
他憤憤不平的攪和著眼前這堆汙穢之物,若非忍耐力好些,恐怕就連隔夜飯都給吐出來了!
然而,那群百姓可沒有他這麼好的運氣!
哪怕他們活得低賤,也從未這麼簡單粗暴的做過這種事!
接連三天,聞人容殊已經快要對臭味免疫,令扶桑這才招手叫停。
他幾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以為這一切已經到頭。
“把那一堆東西用袋子裝起來,運到田莊裏去。”
令扶桑姿態慵懶的發號施令,而後責令白芨。
“好好監工,等做完之後再來通報本宮。”
她回去睡了一覺,將近午時,白芨這才過來叫人。
令扶桑蓮步輕移,上了轎子。
聞人容殊看到來人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深思,卻聽她忽而吩咐。
“你們所有的人,等會都要下去給莊稼施肥,一棵莊稼一把肥,不得偷工減料!”
那半點不動波瀾的神色中透露著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正事。
那些東西,光聞著就惡臭衝天,讓他們拿手去抓?
前麵幾天的生活已經刷新他們的三觀,可現如今......
那陣陣惡臭襲來,讓人不由發自心底的作嘔。
一群農人開始發聲抗議,可她卻是輕勾唇角。
“你們,也想看看寒月的楓葉為何那麼紅?”
輕飄飄的話語吐露而出,薄唇上那長眉如遠山黛,微挑之時百媚生。
眾人噤若寒蟬,都像是被膠水粘住一樣不得動彈。
嚴庚武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走了過去。
“長公主,你要是覺得無聊,我可以隨你折騰,無需拿......”
“閉嘴!”
令扶桑低嗬一聲。
“本宮做事,何時輪到你置喙?”
嚴庚武眼神驚愕,不過轉瞬,後背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怎麼?都聽不懂人話?還是說,想要本宮讓人把你們丟下去?”
她眼眸中半點沒有屬於人類的情感。
一群滿是幽怨的百姓一邊動手一邊內心生恨。
令扶桑留下白芨監工之後便離開。
她慢條斯理的,仿佛一點兒都不把賭注放在心上,就這樣過去了小半個月。
四季城中,流言蜚語開始緩緩發酵。
“這長公主究竟何時離開,她留下來一天,莊田裏的農作物就會被她禍害一天!”
“她該不會是知道自己賭注必輸,所以特意拿這些農作物來尋開心吧!”
“興許是兩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呢,聽說那一日,殿下對丞相大人表示出了強烈的興趣!”
“......”
那些隻言片語開始濫增,尤其是在有人暗中控製走向的情況下。
不過短短幾日光景,令扶桑在這群百姓中的印象分瞬間驟降到無底深淵。
“身為一國公主,卻不為國考慮,毀壞農作物尋開心,令扶桑你枉為人!”
“扔她!”
“滾出四季城!”
“......”
此起彼伏的吼叫聲參雜著這一群百姓多日來的怨恨。
令扶桑剛抬腳出了軟轎,她望著眼前的一切,愣呼呼的像是沒有回過神來。
一個臭雞蛋率先丟出,落在她幹淨的鞋麵上。
緊隨其後的,是無數的爛菜葉和各種汙穢物......
聞人容殊下頜繃緊,原本想冷眼看著這一切,然而身體卻是莫名的,近似於本能的衝過去將人護在懷中。
他一身殺氣。
久處戰場的他身上威壓盡出,一時竟然把那群窮凶極惡的百姓給唬住了。
“他是令扶桑的麵首!是幫凶!”
一道突如其來的嗓音打破了平靜,聞聲的百姓再度激動起來。
聞人容殊用自己寬大的衣袍摟住她,那一瞬間,怔神一瞬。
她怎麼......這麼嬌小。
那麼凶且惡毒的女人,原來也隻是個二八少女罷了。
令扶桑看著他發呆的模樣,抬腳踩了他一下。
“現在都這樣了,你還在發呆?”
少女身上淡淡的體香味蔓延,串入他的鼻翼。
他像條不知所措的巨型犬,忽而吞了吞口水。
一隻不知從哪裏飛來的臭雞蛋落在他的麵龐,輕微的痛感讓他猛地回神。
不過眨眼功夫,他走勢鋒利的眉忽而蹙起,冷硬的寒瞳掃過四周。
“都在做什麼!”
一道突如其來的暴喝出現。
“太守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四周的百姓如同鳥獸逃散。
“把他們給我抓住!一個都不許放過!”
令扶桑的嗓音陰冷響起。
一群刁民!
她深吸一口氣,極力平複下內心的怒火。
嚴庚武黑黝黝如同麋鹿的眼眸愣住,尚未發號施令,下方的人便已經動起手來。
李都尉舔狗一般靠近。
“殿下,這群人你想怎麼處置?”
他陰測測的嘴角掛著討好,仿佛無論令扶桑說什麼都會如實照做一般。
趙太守在之時,他是趙太守下屬直係最高長官,如今趙太守死了,他的心隱約蠢蠢欲動。
如若能巴結好長公主,說不定她也會大方的給他一個太守當當!
他的眼底散發出些許光芒,一副算計上心頭。
令扶桑冷掃了他一眼,輕笑一聲。
“湊這麼近,你也想知道寒月的楓葉為何那麼紅?”
那一雙如妖冷瞳中的威壓嚇得他猛地後退幾步,雙腿被嚇得直發抖。
他不停搖頭,否認道。
“沒有。”
“沒有就滾遠點,擋到本宮了。”
令扶桑凶巴巴的踹了他一腳,而後將視線挪到麵前的人身上。
這幾日,她心事重重,睡不安穩,方才困倦上心頭,以至於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處境。
還好河豚精反應靈敏。
她思索著,朝著身旁的男人掃了眼。
嚴庚武已經從自己錯愕的情緒中回神,微微緊張的攥緊雙手。
“殿下,這些人你想,如何處置?”
後麵幾個字停頓一下,帶著十足的中氣不足。
令扶桑轉頭反問。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冒犯了本宮,不然,全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