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神弄鬼。”
趙野沒想到,他還用盜取《小輪轉》的那一套。
這種術法,並不利於實戰。
繁瑣!
耗神!
李福海氣虛境界尚未穩固,術法需要強大精神作為支撐,身體會比較孱弱。
敵我近在咫尺。
他的術法施展緩慢,隻要反應機敏的普通人,也能抓住空隙用槍械來重挫他。
也不知他是麻痹大意,還是缺少實戰經驗。
失敗......
在李福海手臂伸到血水中之後,地麵蕩起一層層波紋,腐敗的落葉和枯枝沙沙作響。
“砰!”
忽然間,泥土在趙野腳底炸開,碎屑飛濺,兩隻泥手緊緊箍住他腳踝,不斷向上蠕動。
“怕了沒?”李福海一臉得意。
“就這?”趙野搖搖頭,有些失望。
他術法不精,沒有將力量凝聚在一個點上,弄一大堆泥巴,臟兮兮的,除了令人厭煩,沒其他殺傷力。
“無知!”
麵對普通人的輕蔑,李福海感到些羞辱,冷道:“別著急,馬上你就知道恐怖了!”當下催動真元。
轟!
隨著炸響,樹根被巨力抽出,在空中纏繞,形成三米高的木刀!
趙野皺著眉,因為麵前又是泥土和腐葉飛濺。
衣服臟了,又得洗。
“怕了吧!”李福海狂笑著,“給我死!”
嘎吱......嘎......
木刀帶著強大的威勢,直衝著趙野劈下,勁風激蕩,周圍灌木簌簌作響。
趙野一雙腳踝被箍住,無處可退,索性抬手格擋。
哢嚓......
木刀跟手腕結實碰撞在一起。
李福海心口一堵,感受到對方力量的反噬,瞪大眼睛仔細看,趙野毫發無傷,木刀被硌掉臉盆大的豁口。
這......怎麼可能?
李福海愕然一愣,問:“你有法寶護體?再來!”當下咬破舌尖,催動真元,幾十條樹根拔地而起,糾纏在木刀上。
而這把刀的氣勢更加逼人。
“開!”
趙野抬起食指,輕輕送出。
就像是鏡麵被擊破,木刀化作碎片,洋洋灑灑落下。
“呃......”李福海瞳孔收縮,臉色慘白,像是活吞了蟑螂。
“誰在暗中祝你?”
“道爺可否現身!”
李福海的聲音,響徹山林。
“術法,不是那麼玩的。”趙野向前邁出,泥手自他腳踝脫落,化成塵土。
他扯下一根頭發,轉腕伸出。
一絲化作一縷,迎風便長,落在李福海手腕處,清清涼涼。
而後,發絲順著毛孔,鑽到李福海皮膚之中。
李福海保持原來姿勢蹲在那,呆愣愣地看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用頭發圈定界限,鎖住你的心脈。你可以找個地方細細琢磨,解開這道界限後,會有很多感悟。”
李福海摸了摸心口,察覺到異樣,如墜冰窖。
趙野離開沒幾步,回頭繼續說:“對了,《小輪轉》你留著沒用,最好快點還給韓家。還要,切忌動怒,保護好心脈。”
“是,是。”李福海茫然失神,恍恍惚惚答應下來。
趙野走了,林間又恢複靜寂。
......
白子落下。
棋盤中,大龍蘇醒。
“嘶......”
老道爺倒吸一口氣,麵容苦澀地搖了搖頭。
圍棋取象與天地,落子不受羈束。老道爺以圍棋入道,一盤棋輸,直接影響他心境。
小道童添了茶,麵帶憂慮看著道爺。
半晌後,老道爺目光瞥向飄落的樹葉,悠然道:“曠達超逸、變幻莫測。推演天道,我不如你。可是我想不通,為什麼你現在的境界和兩百年前一樣?”
兩百年前,老道爺還被稱為三文道長。他修到道合初境,剛能看出趙野境界。
那時,趙野便是道合境。
七十年前,老道爺已經到了道合境後期,楊君廟也因受修道者尊敬,廟中香火不斷。
若是突破這一道坎,壽元大增,容顏也會恢複到年輕時的模樣。
都怪自己太著急,急於突破,結果真元反噬,導致道脈衰竭,容顏老去的厲害。
“想不通便不想。”趙野笑了笑,起身要走。
“等一下。”
老道爺揮揮手,讓道童離開。他環顧左右,眼神中帶著幾分顧慮。
趙野坐下來收拾棋子,道:“老家夥,有什麼話你直說就好。”
老道爺癟了癟嘴,心裏不是滋味。
真正的老家夥,應該是您啊!都怪自己這一張臉。
不過話說回來,還有點懷念這個稱呼。
“最近的修行界可謂暗流湧動,最讓我顧忌的還是地獄門。”
趙野點點頭,安靜地聽著。
“從十五年前海嘯救援,地獄門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再到十年前邊境緝毒,八年前南非撤僑。都能看到地獄門活躍的身影。”老道爺捋著胡須,又一聲長歎。
趙野幫他沏茶。
“地獄門的初衷或許是好的,他們門徒眾多,難以約束。這些人陷入狂熱的信仰中,以自己為道德準繩。做事越來越過分。”
“來時,我看到半截院牆翻修過。”
“那些門徒拆的。”老道爺憋著嘴,表情無奈,“就因為我沒有交給地獄門供奉。那群混賬東西不敢找我,就到處搞破壞,廟裏被他們反複襲擾,討厭的很。”
“麻煩。”
“誰說不是。”老道爺搖搖頭:“門內信徒不遺餘力地拉攏修行者,拉攏不成,便會想辦法除掉。說是為了消滅社會潛在威脅。他們嚴禁修行者私鬥,說是怕他們傷害市民。最過分的是,地獄門還掌控住幾大靈藥產地,控製供給。”
“他們好無聊。”趙野打了個哈欠,別的宗門怎麼發展,他不管,隻要別來打擾自己就好。
老道爺一看趙野興趣乏味,便長話短說:“地獄門做的太過分,遭到檀香宗、聖火會等宗門聯合製裁。如今,他們做事不再像以前那麼高調,不過梁州蔡家從寂寂無名發展至今,踩著的屍骸可不少,他們製藥廠也在生產培元藥片,不知銷往何處。我估摸著,李福海跟地獄門多少有關係......”
趙野問道:“你想提醒我小心?”
老道爺一臉激動:“我怕你受傷,畢竟你的修為還是道合境。”
修道者與天爭壽,修為若是遲遲不能突破,隨著壽元縮短,修為必定會後退。
礙於情麵,老道爺沒有戳破。
但是其中凶險必須點名。
對付李福海容易,招惹地獄門,將會很麻煩。
“我知道了。”趙野起身離開。
“趙野!”
“嗯?”
“廟裏還有好茶,有空常來。”
老道爺已經願意為老朋友蹚渾水,沒有直接言明。
“還想找我問道麼?”
“嗯。”
“我境界沒有突破,你不覺得我對道法的領悟有問題?”
“可能......”老道爺頓了頓,笑著說,“是你身體有問題。”
趙野沉默片刻,淡淡的說:“是吧。”
他要開辟新道,無法跟任何人解釋。
他是再賭。
賭命。
老道爺看著趙野的背影,陷入長時間沉默,喃喃自語:“看不透啊......但願你別誤入歧途,有些事完全可以敞開來聊的。”
......
......
休息室。
古樸、素雅。
倒流香靜靜流淌。
趙野本想跟韓菲菲閑聊幾句,見她正在酣睡。
他有些餓了,懷念韓道顯做的牛餅子。
餅子滑嫩清鮮,是明代時的做法。
韓道顯熟知幾百年來各類菜譜,若是這麼死掉,蠻可惜的。
最近又開始貪戀物欲,該不會修煉遇到問題了吧。
趙野想了想,起身離開。他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仔細推演。
窗戶被風吹開。
韓菲菲從夢中驚醒,坐起身來。最近事情太多,擾得她身心疲憊。
也不知趙野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她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
直呼其名好像不尊敬,畢竟爺爺都喊他祖爺。
可他看上去那麼年輕。
她到後院,見過老道爺後,詢問起趙野的消息,知道他已經離開後,急得快哭出來,自責不已。
老道爺於心不忍,將她引到涼亭處,打開棋罐:“你看。”
罐內棋子擺放得十分整齊,不知是誰如此無聊。
老道爺說:“這家夥一直怕麻煩,又有強迫症。很多事情都盡可能避開,但是他要做的事,就會趨於臻美。就像這些棋子,挺有意思,好像暗合著某種韻律。”
韓菲菲哪有時間研究這些,匆匆謝過老道爺,離開楊君廟。
她剛走,一道狼狽不堪的身影便從山上走下。
老道爺看著李福海,忍俊不禁。
李福海快哭出來了,拜伏在地上說:“晚輩見過老道爺,老道爺救我。”
“混賬!”老道爺雙眉倒豎,聲如悶雷,“自己惹下的孽,還想拖我下水?”
一股強悍的氣勢自他身上激蕩開來,旁邊罐內棋子震顫不停。
李福海雙耳嗡鳴,被震得頭暈眼花,叫苦不迭。
“啊!”
女子的驚呼,從不遠處傳來。
老道爺扭頭望去,卻是韓菲菲去而複返。
李福海一個翻滾站起來,老臉通紅,居然讓下等的世俗人見到自己這幅狼狽模樣,實在該死。
韓菲菲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她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眼見著兩人目光掃過來,扭頭拔腿便跑。
完了......
那李大師跪拜老道爺,兩人難道是一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