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將軍府回來，許知遠先去織造坊轉了一圈。

織造坊繡女多，許知遠從踏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見到的活物，就少有雄性的。

“照這樣繡一件衣服，效率實在是太低了。”許知遠一邊參觀一邊念念有詞。

旁邊管事的人賠笑著說道：“她們繡工雖然慢，但是確實凜州最優秀的繡女，一件衣服針腳要比別人家平整細密多了。”

“還是慢。”許知遠評價。

青棠掃了一眼幾個管事的，催促說：“白嶽婆婆呢？快讓她出來。”

白嶽是織造坊坊主，許家人都親切地她稱呼為婆婆。

他們一行人在織造坊坐了半個時辰，嶽婆婆才慢悠悠出來。

許知遠懶得跟她計較，跟她說了織造坊問題所在，也不提意見，直接就說必須要改。

“許家織造坊的招牌就是針腳細密平整，若是要求效率，除非機器代替人工。”嶽婆婆亦是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許知遠想了想，她們現在做衣服，還是一件一件慢慢縫，這速度就算是接了將軍府的任務也是毫無競爭力。

“如果真的能用機器代替人工呢。”許知遠看著繡女一根線一根線交叉縫合，心裏都跟著著急。

大型全自動的機器，這個時代肯定是有局限，但是小型的半自動的機器，他還是有信心的。

說著，許知遠拿了一張紙，在紙上畫了個大概的模型。

“你們照著這個圖，做出一個機器來。”

領工的木匠看著這個圖，上麵的圖案牛頭不像牛頭，馬頭不像馬頭，下麵還連著個踩踏的輪子，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過這個圖的原理，給稍微有經驗的繡工一看，就知道原理了。

其實這個圖還是許知遠按照記憶中腳踏縫紉機的樣子畫的，見過這個機器圖的人都忍不住稱讚它的神奇。

等木匠把機器做出來，旁邊圍觀的繡工都來看看熱鬧。

嶽婆婆親自上手，用一個碎布片縫線，隻見細細的棉線穿過碎布片，直接在布料上留了一排小孔，完全沒有針腳。

“怎麼回事？”許知遠看著這個木質的大件，心中疑惑不已。

雖然現代的縫紉機多是以鐵質部件為主，可是不管是鐵的還是木的，完全不會影響行針的針腳啊。

“興許還差一個步驟。”

嶽婆婆也是有經驗的繡娘了，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

“這機器能幫人迅速地行針走線，針是行了，但是眼下線卻留不住。”嶽婆婆指著機器針口的下方說道：“這裏應該還能加一個貼片，讓兩根線在這裏交叉，這樣才能留住針腳。”

說得有道理，木匠和鐵匠合作研究了幾個時辰，很快就有了結果。

新的機器組合成功，嶽婆婆又親自試了一次。

“針腳雖然還不是很穩定，但是速度確實是提升了不少。”

先前木匠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嶽婆婆親自試出了結果，他才看到這個機器的神奇之處。

“無妨，針腳不穩我再加幾個小零件，保證穩穩當當的。”木匠看到成品，信心百倍地說道。

初代的機器設計算是告一段落，許知遠又跟木匠和鐵匠提了新機器的幾個改進要求，才心滿意足地離開織造坊。

“少爺，那個機器是你設計出來的嗎？”在路上的時候，青棠忍不住好奇地問。

“不是我設計出來的，不過我從小看長輩舞弄這個機器，對它熟悉得不得了。”

青棠回憶了一下，疑惑地問：“長輩？可是我好想從來沒有看老爺夫人用過類似的機器啊。”

許知遠歎氣：“不是他們。”

他前世的家裏是開服裝廠的，他雖然不曾上手製過衣服，但是對縫紉機真是又陌生又熟悉。

有了機器，他就有了跟黎世青進一步談判的籌碼。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跟黎將軍生意做不成，光靠賣這個機器，他也能賺不少。

人心不足蛇吞象，眼下他才剛剛造出了個小機器，現在許知遠的腦子裏，全是機床生產，擴大規模之類的念頭。

京城，離這西南邊陲有數萬裏之遙，許知遠就是想將生意做到皇城。

這事情有了著落，許知遠心裏安心多了，回到府上，直接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許知遠剛起來，下人就來傳話說，黎世子有請。

“少爺，黎家世子果然被你給釣來了。”青棠大咧咧笑著，嘴邊兩個酒窩十分地迷人。

昨天回府的路上許知遠還念叨著，什麼釣魚理論，什麼決不能讓敵人弦繃得太緊之類的。

“青棠，昨日我跟你去織造坊做的那個機器，你叫人將它搬到將軍府去。”

青棠從善如流地答了“是”之後，才恍惚反應過來，問道：“少爺不親自去一趟？”

其實許知遠心裏多多少少還是介意那天大街上的事情，擔心他的出現會讓黎世子對機器的評價產生偏差。

“主角是機器，我去了反而奪其光環了。”許知遠一邊穿上衣服一邊說：“再說今天我還有其他的事情，忙著呢。”

許知遠所謂的其他的事情，其實就是練功。

他讓小四去武行找了幾個師傅，專門來幫他鍛煉筋骨。

上次蘇胡拿來的那根銀針，結結實實地讓許知遠感覺到了生存的危機，他不知道到底是誰，一定要致他於死地，他必須防患於未然。

哪怕鍛煉筋骨沒有用，哪怕對方一出手他還是招架不住，他也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青棠離開之前，許知遠特意交代了一句：“去將軍府人不必多，你和嶽婆婆還有幾個挑機器的就夠了，讓嶽婆婆帶著許家的製衣圖紙去。”

黎世青是個務實的人，許知遠越是表現得殷勤，反而越容易讓他反感。

縫紉機隻是許知遠靈感匣子的一小部分，要是皇商這個口子能打開，接下來就是陶瓷、皮具、衣服包包、自行車甚至是蒸汽機還有各種生產線。

許知遠一邊蹲著馬步，一邊暢想著頭頂亮晶晶的黃金珠寶朝他砸來。

賺錢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