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站直身體,剛抬腳,身體就朝前倒——
蘇拾急忙抬手扶住他。
少年的身體整個壓在她身上,她微微趔趄了一下,扶住了他的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脖子上,很燙很燙。
他身上的有甜甜的酒味,不斷的往她鼻尖鑽。
她呼吸微微一沉。
她告誡自己,不能禽獸,不能禽獸,更不能乘人之危!
“媳婦,我想和你困覺。”
他喝醉酒後,變的很粘人。
蘇拾發現,他很喜歡重複一件事。
“媳婦,我想和你困覺......”
“好,我們去困覺。”她扶著他,往屋裏走。
他們踉踉蹌蹌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很長。
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媳婦,我們困覺好不好?”
“媳婦,阿瑾可暖和了......”
他真的很暖和很暖和......
蘇拾知道他很暖和。
她哄著他,順著他,她覺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給了顧瑾了,從來沒有那個人,值得她如此說話。
他醉眼迷離,眼睛裏,似乎蓄滿了一整個江南煙雨,好乖巧,好可愛,好軟,絮絮叨叨,幹淨而純粹的少年。
蘇拾想到他在原書中的結局,心在這一瞬間似乎都被狠狠的揪住了。
他眼裏帶了水汽,很漂亮:“媳婦,你不要喜歡顧驚鴻,你不要跟他走。”
“你也不要打阿瑾——”
他很脆弱很脆弱。
“阿瑾會很乖,阿瑾可以不吃肉,阿瑾可以去賺錢,阿瑾可以做家務,阿瑾可以做好多好多事,你不要離開行不行?”
蘇拾將他放在了床上,她彎下腰,心疼的眼睛都潮濕了,她摸了摸他的臉,親了一下他的眼角。
顧瑾眼簾輕顫。
“我知道阿瑾很乖,我不離開阿瑾。”
蘇拾溫聲細語的哄著他,她打了熱水,替他擦了擦臉,手,幫他脫了衣服,替他蓋好了被子。
她終於把他哄睡了。
少年睡覺的時候都縮著身體,是保護的姿態。
蘇拾又給火爐裏添了點炭,將五隻雪團放在旁邊,它們長的很快,已經會在家裏上躥下跳了,她還給它們準備了點吃的,收拾完這些後,她才上了床,躺在了顧瑾的身邊。
“晚安,阿瑾。”
顧瑾第二天起的很晚,因為他昨晚喝了酒,所以蘇拾早上沒有出去,一直在家裏待著,還給他煮了甜粥。
顧瑾醒來的時候,就喝了一碗粥。
他的手已經被蘇拾治好了,而且,給他的用的藥,都是極好的,他手上沒有了凍瘡,沒有了傷疤,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是一雙可以執筆寫詩的手。
蘇拾見過顧瑾的字。
真的,很好看呐。
不過,他不喜歡讀書,所以蘇拾便沒有再提讓他去四海書院的事了。
她原本想著,討好一下於院長,可以讓顧瑾進去讀書,現在想來,也是不用了。
他開心就好。
中午的時候,蘇拾帶著顧瑾去了莊大餅那兒。
顧瑾看到莊大餅,眼睛都在放光:“大餅,我們繼續來玩昨天的色子吧。”
莊大餅往後退,往後躲,擺手:“你別過來,你離我遠點!”
他昨天就給顧瑾買的那些吃的,都花了他不少銀子。
這狗東西今天還想坑他的銀子,簡直做夢!休想!
莊大餅打死都不和顧瑾賭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下走到了後院,低聲對他說:“老大,顧豐茂來了。”
莊大餅皺眉,看向了顧瑾,他躺在他的搖椅上,晃晃悠悠的,然後吃著他的果脯。
一臉的天真無邪!
“顧小瑾,屋子裏有好玩的色子,你要不要進去玩?”
“贏了有吃的嘛?”
莊大餅表麵笑嘻嘻,心裏在罵娘,但是沒辦法,要是被顧豐茂看到了顧瑾,那蘇拾的計策不就泡湯了?
“有,但是你不能出屋子,你要是出了屋子,這話可就不作數了。”
“好。”
顧瑾進了屋子,莊大餅找了個賭術比較好的人去和他賭,隻能希望,不要輸的特別慘!
“把顧豐茂帶進來吧。”
片刻後,顧豐茂進來了後院,他一瘸一拐的,就這麼短短的幾天時間,他似乎瘦了很多,整個人都憔悴的不行。
莊大餅並不心疼,怎麼說呢,他見過更淒慘的賭徒。
敢賭,就要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
莊大餅神色一變,就又恢複了那個殘忍而又無情的賭場老板,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顧豐茂腿肚子都打顫,他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惡人,可是惡人碰到比他更惡,更狠的,就會比所有人都慫!
“東西帶來了?”
顧豐茂還想做最後的掙紮:“莊爺,您能不能多寬限我幾天,我一定能湊到一百兩銀子的。”
顧家不是特別富,家底也不厚,不用估計,根本拿不出一百兩銀子,如果顧驚鴻不去讀書,顧老爺子不去給他買個小廝,也許,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可是現在嘛——
就是拿出五十兩銀子,都是狠狠的扒了顧家的一層皮。
莊大餅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把刀,閃著寒光,“所以,你是想把你的命留在這兒了?”
“不不不......”
顧豐茂慫的直搖頭。
他不敢再挑釁莊大餅,顫顫巍巍的從袖子裏取出了兩張地契,握在手裏,還在猶豫和掙紮。
這地契,是他從家裏偷出來的!
莊大餅看到了他手中的地契,微微挑眉,示意手下過去取。
顧豐茂緊緊的握著,和那名手下來來回回。
莊大餅看不下去了,眉眼一豎,陰沉:“把他手剁了!”
顧豐茂瞬間鬆了手。
已經被剁去的手指還在隱隱作痛,他敢剁他一根手指,就真的敢把他一整個手都剁了!
手下拿走了那兩張地契,遞給了莊大餅。
莊大餅接過,很細致的看了一眼,怕顧豐茂拿個假的來糊弄他。
不過好像他沒那個膽子。
東西到手,他讓手下拿來了顧豐茂欠下的賬單,直接當著他的麵就撕了:“一百兩,一筆勾銷。”
“現在,你可以滾了。”
顧豐茂不敢和莊大餅理論,在離開了賭坊後,一腳踹在了牆上,卻忘了自己腿上有傷,疼的他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