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英的電影,我也愛看。
而且這位老師應該是的確了解過玄門方術的。
他的幾部電影裏展現的野茅山方術,都有板有眼。
但電影裏提到的,憋氣可防僵屍,其實純粹隻是為了搞笑戲份的演出而已。
僵屍撲人,並不是聞到了生人之氣,而是感受到了人或者一切活物身上的陽氣。
要防僵屍撲人其實很簡單,遮蔽身上陽氣即可。
以水覆身效果最好。
或是有河,直接跳入河內,便萬事大吉。
當然,這隻對低等的行僵、跳僵有效。
如飛僵、不化骨這等成了精,有了氣候的屍變體,聽覺、視覺、嗅覺等等已恢複如常,避不可避。
再高級點的魃與犼,遇到之後,那就真的隻能向上蒼求救了。
飛僵這種已算罕見,幾百年不可遇。
而飛僵以上,無天大的機緣,無千年時間,根本就不可能形成。
犼,更是隻存在久遠的傳說中。
我生母葬的亂葬崗,遠遠算不上什麼養屍邪地,最多隻能算屍氣鬱積,瘴氣不散而已。
真有屍變,連跳僵都無法形成。
行僵、跳僵皆無感觀,不可見,不可聞,不可嗅。
所以並不需要掩蓋任何聲音。
再次上路之後,我直接朝著亂葬崗衝去。
唐雅蘭跟在我身後,也矮身衝刺。
很快,我遠遠聽到的悉悉索索的來源,出現在了我的視野之中。
荒野亂墳堆之中,我看到有好幾條漆黑的身影,或跪或趴在地上。
隱隱約約的,倒是看不清它們在做什麼。
隻是能聽到哼哼唧唧的低沉聲音傳出,如野獸低吟,又如惡鬼泣語。
也讓人心裏微微發毛,腳底發涼。
“竟然有這麼多!”
我的心裏微微發沉。
現在這個年代,行屍就已經極難見到的。
而一片墳地接連發生好幾宗屍變,這幾乎不可能自然形成。
當然,我並不人為這是人為的。
現在這個年頭,科技倡盛,法治健全,天地間更是充斥著浩然正氣。
真有人膽敢在這個時代搞什麼禍害人間的邪法,甚至都輪不到玄門正宗出手,人民警察都足以讓他死上一百遍。
槍炮火藥,那可是玄門公認的至陽至強的法寶神器,獨步一檔。
我們隔壁村有一年鬧洪水,洪水退了之後,前去抗洪的戰士們紮營的半山腰,傳出了鬧鬼的傳聞。
當地有個在家的居士,向上級提議,直接對著鬧鬼的區域來一輪槍火齊射,保管根治。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上級就弄來了一批槍支,朝著鬧鬼的地方,連續開火打了足足十分鐘。
至此以後,一片太平。
那一年我10歲,我現在還記得師父當時還向我感概了好幾次。
這對於我們是末法時代,但對於老百姓及國家而言,是最好的時代。
總有一天,如殮葬人這種旁門小道,也終將消失。
況且,我現在一心一意都是為了我師父及生母的事,也沒有時間考慮其他的。
眼中的行屍雖多,但好在我和唐雅蘭手裏的五帝錢也不少,各有六枚,共一打。
對付那些行屍絕對夠了。
然而,越當我接近亂墳之際,行屍們模糊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我也越來越奇怪。
到最後,我看到他們的手裏似乎有什麼東西。
長長的,十分細小。
那,似乎是工具!
我可沒聽說過行屍會使用工具的。
而且,它們的動作也越看越不對勁。
它們雖俯身在地,但不像是掀土!
更像是在挖!
用他們手裏的工具在挖!
他們,不是行屍?
我心裏微微一愣。
就在這怔愣之間,一聲暴喝猛然傳出,“什麼人?”
與此同時,雜亂墳地之內的所有‘行屍’們全都站了起來,紛紛朝著我和唐雅蘭看了過來。
這一刻,我也終於徹底看清楚了。
他們手裏拿著的,也是鏟子!
他們不是行屍,是人!
而他們正在做的也相當明顯了——盜墓!
盜墓?
我停下了腳步,奇怪地看著那一夥盜墓賊。
既奇怪,又好笑。
這亂葬崗,墳包雜亂,不少墳頭都長滿了喬樹與荒草。
更有不少甚至已經徹底成了平地,不見墳包。
連我生母的墳,師父也從來不讓我打理,不僅碑都未立,連墳上草都沒有除過,土也沒有培過。
隻讓我每年祭拜,而且祭拜的時候既不上香,也不插燭,不燒紙錢,不上供品。
隻是讓我磕三個響頭罷了。
所以連我生母的墳,在這二十多年裏以來,都隻剩下了一方土坯。
就算這夥人隻是臨時起意,不是專業的盜墓賊,也一眼能看得出來,這種地方絕對是盜無可盜。
甚至連屍體可能都盜不了多少。
葬在這種地方的人,大部分連棺木都沒有。
“嗯?這不是肖神棍家的那個小孤種嗎?”
就在我奇怪的打量著這一夥不知道是笨還是奇的盜幕賊的時候,一道好笑的聲音傳了出來。
說話間,這一夥人也抬腳朝著我和唐雅蘭走來。
這時,我也終於看清楚他們的全貌了。
一個個的,臉上都戴著防毒麵具!
這下我更加奇怪了。
我聽說過,現在的土夫子在下深墓的時候,會戴防毒麵具。
可沒聽說過,他們在掘普通墳墓的時候也會戴。
除非,他們知道這裏是亂葬崗,屍氣鬱積,瘴氣叢生。
再加上剛剛傳到我耳中的話......!
他們知道這是亂崗葬,也還知道我。
登時,我的眉頭冷了下了,已然猜到了他們到底是誰了。
“周泰!”
我冷著眼,朝著這一夥人中處在正中的位置的人看去,冷聲哼著。
位於中間的人,聽到了我的話之後,微微偏了偏頭。
旋即緩緩將臉上的防毒麵具摘了下來。
一張粗糙,留著絡腮胡,略帶凶惡的臉,從麵具之後露了出來。
正是我所說的周泰。
他看著我,不屑地笑了笑,“怎麼?你這小兔崽子大半夜的跑到這來,是又想搞你們那一套迷信活動?”
“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唐警官嗎?你也來了?不幹衛警了,也幹起你家老太婆那一套了?”
周泰的話裏,透著濃濃的嘲諷之意。
唐雅蘭默不作聲,當即往前跨出一步。
這是要動手了。
我趕緊攔住了她。
以她和周泰的恩怨,在這種地方,我是真怕她會直接把周泰打死。
攔住了唐雅蘭之後,我立刻冷聲向周泰說道:“周泰,你平日裏在村裏作威作福也就算了。現在連盜墓的行當也幹,真是鐵了心要下地獄是吧?聽我一句勸,趕緊走!”
“嗬!”
周泰不屑地笑了笑,“地獄?對老子來說,沒錢就是地獄。”
“小兔崽子,我們和你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滾,別耽誤老子發財!”
“這大半夜的,老子在這裏做了你們,誰都不知道。”
說著話,他伸出了手。
他身後一人,立刻把鏟子遞到了周泰手裏。
見此,我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平常時候,聽到這話,我的確會走開。
這種人,法律會製裁他,死後也絕對不會好受。
我是殮葬人,對付他不是對口的專業。
但這一次,我不能走了。
23點已經到了,子時已入,正是我打開生母墳寢的時候了。
而看他們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肯定是不會走的。
勸也絕對沒用。
是以,無奈笑過之後,我朝著身旁的唐雅蘭說道:“小蘭,別再殺人了。”
說著話,我放下了攔著唐雅蘭的手。
她輕笑一聲,滿目清冷地往前踏出了蓮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