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君寒安排的馬車就停在七王府門口,慕雲卿一眼便看到了那站在馬車前的暗五和暗六,隨即抬眸看向車廂側身的簾子。
看到車內的人並沒有動靜,慕雲卿隻得上了馬車。果然,聶君寒已經坐在車內,慢慢地擦拭著他的長劍,沒有說話,卻讓慕雲卿莫名感覺到了一陣殺氣。
就在這時,馬車外突然傳來煙雨焦急的聲音。
“公子,公子,你等等我!”
慕雲卿不由得有些頭疼,她本來打算讓煙雨借著還藥碗的時間,將煙雨從這件事中排出去,沒想到,她動作居然這麼快。
此次這一去,慕雲卿是帶著一賭的念頭去,若是成了,她便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若是不成,這世上便再無“慕雲卿”此人,有的......隻能是另外身份的人。
於是,慕雲卿掀開了簾子,垂眸看著車外的煙雨,淡淡道:“煙雨,你回去吧。我一夜未歸,母親怕是要擔心了。”
煙雨愣了一下,擔心?夫人會擔心公子?怎麼可能!
然而,當她正準備開口的時候,見到了慕雲卿忽然抬手,將耳邊並不存在的鬢發捋到了耳後,足足重複了三遍,心底頓時一驚,低頭道:“......是。”
看著煙雨總算不坑她了,慕雲卿心底稍稍安定下來。
隻見煙雨咬著唇,語氣擔憂道:“還請公子早日回來,不要讓奴......夫人和奴婢擔心。”
“好。”慕雲卿輕輕地回道,又為了安撫這個小丫頭,故意回頭看了眼聶君寒,用一種曖昧的語氣對著煙雨道:“再說了,有七王爺在這,你又擔心什麼?”
煙雨呆呆的,聽懂她的話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走了。
而好不容易把煙雨勸走了的慕雲卿,完全沒有看到背後一張陰沉沉的臉。
“慕大公子,對誰都是這番作態?”聶君寒的眉毛緊皺,語氣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慕雲卿沒注意到聶君寒的神情,笑嗬嗬道:“草民待人一向親厚,這丫頭舍不得我也是常情。”
聽著她的話,聶君寒冷笑了一聲,收回自己的劍,別過臉去,一副不想看到慕雲卿的樣子。
馬車慢慢起步了,慕雲卿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斂了,她抬眸看向聶君寒,語氣是罕見的認真,道:“王爺,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聶君寒的眼眸微微眯起,語氣涼薄,“本王不懂慕大公子的意思。這是刑部讓慕大公子去指控犯人,與本王何幹?”
“王爺別這麼說。”慕雲卿眼角微挑,帶著些魅惑的笑意,眼底閃過一絲華光,語氣看似漫不經心道:“草民一向是識時務者,殿下隻需知道,草民不會站在您的對立麵。”
聶君寒沒有說話,而是凝眸看著慕雲卿,仿佛第一次看清這個人一樣。
就在慕雲卿屏息等待他回答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嗤笑。
隻見對麵的聶君寒緩緩地倚靠在車內,一雙淩厲狹長的鳳眸冷冷地看著她,道:“慕大公子,還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啊!”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誇讚人一般,然而慕雲卿卻從其中聽出了危險的氣息。
她趕忙垂眸,語氣低低道:“王爺謬讚,草民隻是......一心向您。”
慕雲卿隻是思索片刻,在最後的瞬間,故意用一種曖昧而熾熱的語氣對他說道。
果然,聶君寒眼底的殺意漸漸散去了一些,隨之而來的則是嫌棄的神色,甚至懷疑,這慕雲卿不會又是在找吸引他關注的新方法吧!
然而,他心底對慕雲卿的戒備並沒有減少。畢竟,他曾親眼看到,慕雲卿出現在那個地方,破壞了他的計劃。
聶君寒心中微微有些異樣。
其實,這次宴會並不是慕雲卿所猜想的那樣,是聶君寒一手操縱的。這場宴會刺殺背後的主使,其實是當朝太子,聶容軒。自從聶容軒被封為太子之後,他已經在那個位置上,被明槍暗箭中傷過很多次,然而當朝皇帝卻是一直不肯退位,即使身體慘敗,也不願從那王位上下來。
聶容軒已經在東宮待了快三十年了,一邊承受著來自謀權之人的殺害,一邊還要忍受著權力遲遲不肯落在自己手中的煎熬。
直到這些年,皇帝似乎對三王爺的態度越來越模糊貼近,聶容軒坐不住了。他安排了這場刺殺,雖然並不是想真心殺死皇帝,隻是為了讓皇帝知道,該退位了。
但是聶容軒沒有想到,他的刺客中,有人被聶君寒掉包了。
估計此時的聶容軒,還一心以為那被關在刑部大牢的人,是他的人,還想著殺人滅口呢。
聶君寒此次前去,並不是為了救出他的暗衛。而是打算利用暗衛,將聶容軒、慕雲卿,以及三王爺聶容關一網打盡。
但是,眼前的慕雲卿,似乎有些跑出他的計劃之外了。
馬車駛在路上,距離刑部大牢越來越近了。
聶君寒的手看似不經意地停留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實則眼底眸光凜然,渾身肌肉處於一種瀕臨爆發的境地。
他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臉坦然的慕雲卿。這慕雲卿,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如此,他倒不介意,再留他一些時日。隻是這樣一來,計劃便要做出些改變了。
突然,就在馬車駛離繁鬧的市坊後,架著車廂的馬忽然開始嘶鳴起來。
“有刺客!”暗五的聲音驟然響起。
隻聽車外忽然響起刀刃相接的聲音,慕雲卿的身子驟然繃緊,就在這時,一道撕破氣流的風聲忽然傳入了聶君寒的耳中,他倏地從鞘中抽出長劍,寒光一閃,一截弓弩的箭被他劈成兩段,掉落在地。
慕雲卿瞳孔一縮,不由自主握緊了自己的手腕。
隻見聶君寒站起身來,俯視著她,冷淡道:“坐在車裏,保護好自己。”說完,他猛地衝了出去。
慕雲卿迅速將斷掉的弓弩的箭頭撿起,撩起自己的袖子,將箭頭身後的木棍折斷,隻留下銀鍛的箭頭,別入自己的袖箭之中。
抬眸時,眼底已然一片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