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別看平日裏的慕雲卿一副散漫無為、悠閑度日的樣子，甚至偶爾還犯二發慫。但一個毫無記憶，甚至背負著女扮男裝的秘密的人，要想在這封建吃人的社會、肮臟黑暗的官宅後院生存下來，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人？

她一直都有秘密，深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耳邊是風嘯聲混雜著兵戈相接的刺耳的聲音，慕雲卿微微俯身，單膝曲地，伏在車內按兵不動。

她不能確定這次的刺殺又是誰安排的。

聶君寒是有除掉她的動機，而且不排除他是故意帶著自己一起行動，借此來消除他的犯罪嫌疑。

但慕雲卿又有些不確定，畢竟聶君寒若是真的要她死，昨晚就不該救她，甚至還可以趁著帶她回王府的機會對她下手，可是他沒有。

她有些看不懂聶君寒，但慕雲卿知道，她不想卷入那皇宮王權的紛爭。

好在不消片刻，外麵的聲音漸漸降低了下來，直到變成一片寂靜。

就在慕雲卿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聶君寒冷淡的聲音，“下來。”

慕雲卿微微鬆了一口氣，將袖箭在衣袖下隱藏好，帶著一副驚慌的神色，腳步慌亂地踉蹌著下了馬車。

周圍滿是淩亂破碎的屍體，隻見聶君寒一身玄衣站在屍體中，眉目間帶著鋒利的冷意，以劍指地，有鮮紅的液體從劍身上慢慢淌到了地裏，渾身滿是煞氣。

不得不說，慕雲卿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了，但她很快就裝作一副害怕得腳軟的樣子摔到了地上，畢竟，這才符合原身草包的形象。

“七、七王爺......這、這些是什麼人啊......”

聶君寒薄唇緊抿，臉色寒冷如冰，沒有回答她的話。

這時，暗五和暗六從那些刺客的身上找到了什麼，匆忙跑到聶君寒身邊彙報道：“回稟王爺，根據這些人隨身所帶的弓弩和佩劍，像是那位那邊的人。”

果然是他。聶君寒嘴角冷冷一扯，眸光漆黑而陰冷。

慕雲卿眼底暗色一閃而過，然而麵上還是一副害怕得瑟瑟發抖的樣子。

就在這時，聶君寒忽然回眸看向了她，在那種毫無生氣的死寂眼神中，慕雲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隻聽聶君寒冷冷道：“你不是說一心向著本王嗎？看到這些人了嗎，他們都是三王爺派來刺殺你的。”

“刑部大牢就在前麵。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嗎？”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眼眸黑沉沉的，像是死氣纏繞一般。

“知、知道了......”慕雲卿垂眸，故意控製著暴露在聶君寒視線裏的指尖微微顫抖，然而她的心底卻是一片冷靜。

隻見她慢慢站起身來，垂眸繞過遍地橫屍，單薄的身子在走向刑部大牢的路上漸漸變小、消失。

“王爺，您這是......”暗五有些不解，明明本來的計劃應該是讓慕雲卿死在太子派來的刺客手下，嫁禍於太子，再利用那大牢裏被替換掉的人，徹底將太子的罪坐實。

可為什麼，王爺居然改變了主意，將這些刺客說成是三王爺的人？

暗五不是很明白，再加上他對慕雲卿的厭惡，十分不能理解聶君寒的念頭。

聶君寒微微眯起了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危險的氣息，薄唇微動，“你聽過......一箭三雕嗎？”

“畢竟，太子之心已經很明顯了。倒不如，換一個人......”

暗五微微一怔。

——

另一邊的慕雲卿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一邊跑向刑部大牢的方向，同時將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都弄亂弄臟，踉踉蹌蹌地跑到大牢的大門前，大力地拍著門，驚恐地叫喊著，“來人呐！救命啊！有人要刺殺我！”

牢裏的官兵們被她敲得哐哐作響的聲音嚇到，連忙打開門，隻見一個灰頭土臉的人站在大牢門口。

在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道這是今天要來牢裏指證刺客的慕雲卿，也是未來的駙馬大人，官兵們立刻誠惶誠恐地將她迎了進去。

慕雲卿被帶到了刑部侍郎鄭玉的麵前，看到她的時候，鄭玉微微一愣，視線不自覺地往她身後看去，卻沒有見到應該看到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慕雲卿居然還活著！鄭玉心中升起一股威脅感。

他是聶君寒的人，也是負責審訊刺客的主判官，就是在他的手下，在昨夜將聶君寒的人換了出去，換來的是從三王爺府中抓到的暗衛。

按照聶君寒原本的計劃，應該是慕雲卿被殺，再將暗衛屈打成招，將太子徹底打下馬，同時起到震懾三王爺的作用。

可現在慕雲卿沒死，這該怎麼辦？是計劃出了什麼差錯嗎......

想到一旦計劃被打亂，鄭玉心中頓起殺意，看著慕雲卿的眼神也慢慢變得危險。

他的手微微探向了腰間的劍。

現在賜婚的聖旨還沒有下，慕雲卿還不是真正的駙馬，若是死了，想必皇上也不會太在意。

就在鄭玉緩緩抽出劍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尖利的叫聲。

“就是他！”慕雲卿猛地指著牢房裏的一個人，語氣驚慌地喊道：“他就是昨晚要刺殺我的人！”

她的語氣裏滿是憤怒和驚慌，一邊喊著，一邊還往官兵的身後害怕地縮了縮。

那被拴在牢裏的人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眼底滿是仇恨的怒火，像瘋狗一樣地掙紮著嘶吼起來。

鄭玉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有些懵地看著慕雲卿。

這是怎麼回事？慕雲卿是瞎了還是傻了？

雖說他們找來的人與王爺的手下身形相差無幾，但慕雲卿昨夜分明看過了臉，兩人的麵容根本不像。她居然，這麼順利地就指控了？

慕雲卿早在進入牢裏的時候，就看到了鄭玉不對勁的神色，以及那牢裏陌生的麵容。

將之前的一係列蹤跡聯係起來，她差不多知道了聶君寒的計劃，雖然不知為什麼聶君寒在最後放了她一馬，但他都說了，要看她的誠意，那她就展露給他看！

這個刑犯的脖頸後，有著一個細小的符號，雖然她之前並沒有看清那些屍體，但她看到那些屍體，在脖頸後，也有著某個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