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中,若蘭打掃了院子,領著杏花去地裏挖野菜。
王氏將院子裏亂跑的小雞圍進圈內,正準備給李寶貴熬藥,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妹妹王妹妹,你家蘭丫頭在家嗎?”
王氏聽見張氏的聲音後,停下手上的動作,邊開門邊回:
“嫂子,若蘭和杏花去挖野菜了,可是有什麼著急事?”
張嬸一臉喜色,顧不得進門就朝著王氏說道:
“不在啊,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那天的蘆枝膏還有沒有?我家那口子這幾天咳疾好轉了許多,大夫說蘭丫頭的蘆枝頂了效果,過來是想著再買一些回去。”
王氏聽聞愣在了原地,蘭丫頭做的那稠狀的膏竟然對咳疾有用?
她聽著這個消息有些震驚,不可置信的問:
“真的?確定是那蘆枝膏起了作用?”
“哎呦,我的小妹,我的話你不信,大夫的話你總是要信的吧,劉大夫說這蘆枝膏確實是個偏方,還讓我家那口子多吃幾罐嘞,你們家還有沒有呢?”
王氏呆愣的點頭:“有呢,蘭丫頭前兩天做了很多,還說要去鎮上賣呢!”
張嬸聽聞,對著王氏趕緊說道:
“你讓蘭丫頭多給我留幾罐,我娘家大哥和我家那口子一樣,多年咳疾都不見好,我多拿幾罐給他送去,或許症狀也能減輕一些。”
王氏聽聞當然應下了,還想著免費送給張嬸,卻被她拒絕了,以若蘭定好的價格拿走了十罐。
第二天太陽剛升起,若蘭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竹簍中裝了一些蘆枝膏,帶著杏花就往鎮上走。
兩個人走到半路,正好碰到了同村小慧的二哥鐵牛趕著牛車去鎮上,坐著車半個時辰就到了鎮上。
謝過了鐵牛,若蘭牽著妹妹的手直接去了那天她賣蘆枝葉的藥材店。
這家藥材店比起景天藥材店小了不少,但是管家和善,那日對若蘭也沒有半分嫌棄。
她背著竹簍進去時候,藥鋪裏的人零零星星,之前坐堂大夫的位置也被撤了,兩個夥計站在前台嘮嗑。
若蘭走了兩步,就聽見其中一個夥計說道:
“咱們藥材店生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再這樣下去不久估計就要關門了。”
若蘭腳步一頓,這時候另一個人說道:“掌櫃的不是去黃州請雲神醫過來坐堂嗎?到時候生意一定會好起來的。”
先前說話的人歎一口氣:“不過掌櫃的這也是沒辦法,誰讓景天藥材背後有人呢,那縣令是景天掌櫃的大舅哥,縣令勤廉愛民,百姓自然要去他家藥材店,也算沾了縣老爺的光,也就雲神醫的名頭能蓋過那縣老爺的名聲了!”
另一個夥計看法卻不同:
話雖如此,但我們是藥材店,景天貴人相照自然是緣由,說到底卻還是治病為本,這天下藥材店那麼多,也並非每個店都有神醫,黃州天高地遠,來回得有半年的路程,更不用說雲神醫那人行蹤跡神秘,在不在黃州還不好說呢,寄希望於他人,終究有所風險。”
若蘭看了這小夥計一眼,心想這人思想覺悟不錯還,知道從自身找問題,不過當年就算神醫華佗也對黃疸病人束手無策,何況技不如他的醫生呢?
她緩緩的走到了後麵說話的夥計麵前,開口道:
“常聽別人說,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小哥有這般想法,想來這鋪子也定然關不了門。”
乘風聽聞,抬頭望向眼前說話的姑娘。
她雖衣裳破爛,但絲毫不怯周圍人的眼光,眼睛機靈明亮。
看了自己一眼,神色自若的從竹簍中拿出了一個裝滿了黃色的透明膏體瓶子,將其移到了自己的跟前。
“這是什麼?”乘風看著眼前膏體晶瑩剔透,忍不住開口問。
“浴偎紅日色,棲壓碧蘆枝,這正是蘆枝膏,可治咳疾。”
趙二看著眼前的姑娘,隻覺得眼熟。
見她說可以這瓶子中的東西可治咳疾,全然不信:
“我聽過咳梨膏,並未聽說蘆枝膏也可治咳疾,你莫不是誆我們?”
杏花看眼前的人帶著怒氣,伸出小胳膊護著若蘭對著趙二高聲道:
“我阿姊才不會拿這個誆騙人,村裏阿叔咳疾不止,正是服了阿姊製作的這蘆枝膏才好了幾分。”
“你這小孩,為了勸我們收下這蘆枝膏,竟串通他人來誇大厥詞。”
說著又盯看了若蘭一眼,這才想起是前幾天賣蘆枝葉的姑娘,當時管事買下那蘆枝葉他還有些納悶,這葉子鎮上根本沒有人收。
也就管事心善,如今看著若蘭,心想這人莫不是要再次打秋風,他可不像管事那般好心。
“你們走吧,我們這兒可不收什麼蘆枝膏,吃壞了病人回來是要被辭退的。”
若蘭不理趙二,而是對著一直不語的乘風道:
“這咳疾並非一種,有哮症,有喘症,也有肺熱咳,風寒咳,這蘆枝膏治的正是熱風咳疾,尤其對於痰稠氣喘,咽喉幹癢患者效果最佳,當然並不能根治,但輔助藥物能減輕症狀,我說的這些沒錯吧?”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乘風不自覺的點頭。
等兩個人走後,乘風望著桌上的東西,想著和自己說話的人,心思微動幾分。
那姑娘看著情況窘迫,但是學識見度卻不凡,罷了,不過是三十文錢。
若是這蘆枝膏最後實在無人問津,自己出了便是。
出了藥材店,杏花看著若蘭手上的銅板,激動的小臉通紅:
“阿姊阿姊,我們竟然真的賣錢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銅板呢!”
若蘭看著小姑娘,輕輕勾了勾唇。
這小丫頭不像原主,十歲之前還得了一段好日子。
從她記事開始,韃子正好在邊境作亂,家裏的生活就開始過得緊巴巴,對著這麼點錢便興奮不已。
若蘭摸了摸她的發頂,牽著她走向了不遠處的一間肉鋪。
若蘭拿著手裏的三十文錢,忍痛買了一斤豬肉,又用三文錢買了一大堆豬骨頭。
將店鋪老板不要的豬胰裝在杏花的小簍子裏,最後轉到賣包子的小攤前買了三個包子才帶著小姑娘回了家。
離杜家村沒幾步,遠遠的就看見不遠處頂著大肚的王氏,杏花掙脫若蘭的手,飛快的就撲向了遠處的阿娘:
“阿娘,阿娘,我和阿姊把所有的蘆枝膏都賣完了,阿姊好厲害,說了幾句話藥材店的小哥就收下了呢,說如果賣得好下次還讓送過去。”
王氏聽聞神色倒沒有太大反應,看著大女兒汗津津的臉龐隻覺得心疼,對著若蘭道:
“趕緊回家吃飯吧,累了一上午呢!”
回了家中,依舊是粥配著野菜吃,不過粥卻比以往稠了一些。
四口人分了三個大包子,幾個月來第一次吃了一頓飽飯。
晌午過後,若蘭收拾竹簍準備進山摘紅藍花,進了西屋,王氏正拿著紅色線繡鞋麵,見她盯著自己手上的活計,王氏趕緊解釋:
“你張嬸家小玉,再有一個月就要出嫁了,阿娘這幾日身子還算爽利,幫著繡雙喜鞋,隻是收尾。”
她眼睛不大好,繡東西費眼睛,大丫頭之前因為這個還生過氣。
“上個月你頭撞傷了,她日日過來瞧你,隻不過後來你不願出門,她也安心備嫁,便沒再過來。”
小玉這姑娘她是有印象的,是個文靜乖巧的姑娘,和原主一直玩的不錯。
這紅藍花這幾天已經全開,製作口紅可以提上日程了,她正愁著怎麼打開這個市場,這件事正好是一個契機。
“那你改天跟小玉姐說,這段時間我並非不理她,而是準備她的新婚禮物,待做成之後再去找她。”
王氏見女兒沒有生氣,一顆心才鬆下,莞爾一笑,“你這丫頭,嘴裏竟是胡話,還新婚禮物,不會是將這些蘆枝膏送了去吧,小玉嫁的那一大家子身子康健,可沒患有咳疾的!”
若蘭:“......”
她以前沒發現,眼前的婦人竟這麼皮,還慣會取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