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看了一眼正在窗外搗鼓枇杷汁的若蘭，對著王氏道：

　　　　“蘭丫頭是個聰明的，杏花又乖巧聽話，等你這胎生了兒子，你婆婆也不會再蹉跎你了，她一天到晚念叨，可不就是想要個孫子。”

　　　　王氏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冷聲道：

　　　　“有了孫子老太太估計還是這樣，我呀，也就是看著貴哥的麵敬著她幾分，橫豎孩子是有出息的，也不會聽了她的話隨便配了人家。”

　　　　“那是自然，若蘭幹活利索，長得又嬌俏可愛，誰家娶進去誰家有福，要不是我兒前年已經婚配了，我還想著咱兩家結個姻親呢，說起姻親，倒是有一門好人家想說來給你聽聽。”

　　　　“是哪家的？”王氏聽聞有些好奇的問。

　　　　“是隔壁村劉家村劉家的兒子。”張嬸笑著回。

　　　　“劉家，是上過戰場的劉全家嗎？”

　　　　“對，就是娶了村頭屠戶家女兒的劉全，他家兒子劉青雲今年十八了，生的高大英俊，年前回村路過劉家見過一麵，是個精幹小夥子。”

　　　　“倒是一門好姻親！”王氏聽聞先是點頭，不過這孩子不是讀書嗎？

　　　　“嫂子說的親事當然是好的，不過......劉家兒子不是個讀書人嗎？會看得上我們家若蘭？”

　　　　說到這個，張嬸忙著解釋道：

　　　　“這個我之前是問過的，這孩子說是讀書，倒也不是整天悶在屋子裏頭苦讀，每天還跟著他爹上山打獵，練習武功，對考取功名沒那麼熱衷，家裏說就是想讓他識幾個字，不要做了那睜眼瞎。”

　　　　將全部的枇杷榨成汁後，若蘭就開始熬製枇杷膏。

　　　　她先將之前搗碎的枇杷葉和剝出來的果核一起倒入了鍋中，加了少量的清水，然後大火熬煮三十分鐘。趁這個空隙，若蘭去裏間雜物室搜刮糖，讓杏花看著火。

　　　　這個時代有糖，但是不像現在種類那麼多，家家戶戶用的是飴糖。

　　　　沒有冰糖，飴糖也能用。

　　　　搜刮了半天，若蘭在角落罐子裏終於找到了一些。

　　　　她取了一部分，回來之後將鍋中的葉子和果核過濾掉，隻剩下了湯汁。

　　　　接著把枇杷汁和飴糖倒進了鍋裏，用大火開始熬製，自己去院子收拾。

　　　　這時，她娘和張嬸從屋內走了出來，張氏看著若蘭一上午不停忙活，隻覺得這姑娘是頂頂好的，對著王氏再次囑咐道：

　　　　“剛才說的話妹妹之後問問蘭丫頭的意思，如果可以過幾天您給傳個話，我去劉家村和人商量。”

　　　　王氏點頭應下，還想著再送幾步，張嬸趕緊製止了：

　　　　“妹妹趕緊回去吧，別著了風寒，我家那口子這幾天咳疾又犯了，黃痰堵塞，可是沒少花銀子，貴子雖說這幾個月不能動，好歹沒出大事，你且放寬心等待生產吧。”

　　　　咳疾再犯，說明不是感冒引發的，痰呈黃色，倒像是風熱引發的。

　　　　若蘭站起身從剩下的枇杷葉中挑了幾枝新鮮的葉子，對著張嬸道：

　　　　“張嬸，這蘆枝葉是我昨天新摘的，您回去清洗之後，將其浸泡於淡鹽水中半個時辰，隨後放入鍋中再煮半個時辰左右，放置片刻讓劉叔飲下，若覺得無味，可加入少量的飴糖，這方子可緩解咳疾，你試試有沒有效果。”

　　　　張嬸先是愣了一下，以前可從沒聽說過這個法子，但看著若蘭說的振振有詞，倒好像跟真的是的：“蘭丫頭，這法子張嬸從沒聽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之前村裏來過一個遊醫你忘了，她那時候經常往人家身邊湊，估摸著是從老醫生身上聽見的。”

　　　　若蘭正要回，她娘王氏就出了聲。

　　　　今天熬製枇杷膏，若蘭已經對著王氏說過了，當時王氏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懷疑。

　　　　女兒上個月碰著頭之後，性格確實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也喚醒了以前塵封的記憶，碰頭之前她可是對老醫生沒有絲毫的印象。

　　　　午飯時分，王氏變將張嬸今天過來的意圖跟若蘭提了一嘴。

　　　　這真是一個劉二蛋倒下了，無數個劉二蛋又起來了。

　　　　若蘭無奈的歎了口氣，對著王氏正色道：

　　　　“阿娘，如今阿爹的身子還沒好起來，別人聽著這情況肯定要思慮幾分，張嬸那邊必定左右為難，等明年及笄，爹也好了，您再幫我相看也不遲。”

　　　　王氏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轉天跟張氏再說聲孩子的想法，若那邊沒有異議，再考慮也不遲，想到此便也沒再說些什麼。

　　　　經過一個小時的大火收水，一個小時的小火慢熬，終於湯汁濃稠，若蘭利索的將枇杷膏挖在盆中晾涼，枇杷膏黃橙明亮，清新香甜，杏花一直就在灶台前看著若蘭，一刻都不離，若蘭看著她眼巴巴瞧著自己的模樣，笑著給她嘴裏塞了一口。

　　　　“怎麼樣？”

　　　　杏花點點頭：“甜甜的，好清涼”

　　　　若蘭摸了摸杏花的頭，想著下午先給張嬸送過去一罐，讓劉叔喝著，看能不能緩解咳疾，這枇杷膏終究不是藥物，隻能起到一個輔助的作用，配上藥物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送給張嬸家中囑咐了食用的量，若蘭看天色還早，就往前幾日去的山頭看紅藍花。

　　　　下午時分，山上不似早上露重，日光揮灑，各種蟲兒鳴叫的聲音，聽起來輕快愉悅，若蘭的心情也一片明媚，她在林中左右翻走細看，看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比如香菇，地耳等。

　　　　她在灌木叢林中尋的正起勁，突然聽見不遠處有動物跑動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是一隻灰兔穿過，“咚”的一聲，有石子劃了過來，那兔子瞬間倒在了地上。

　　　　若蘭站起身往後看去，不遠的叢林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拿著弓箭的年輕人。

　　　　他看著大概十八歲左右，眉目清雋，穿著粗布衣裳，那人快步的走到了兔子跟前，見沒氣了，神情甚是喜悅，剛才隻顧得射兔子，加之叢林擋了劉景的視線，他並沒有注意到遠處的人兒，靠近了才看見這邊有人。

　　　　抬頭，姑娘俏生生的臉就步入了自己的眼前。

　　　　劉景一時愣在了原地。

　　　　“你好厲害的身手啊，我剛才看著兔子跑的飛快呢”若蘭對著眼前的少年說道。

　　　　眼前的人依舊呆呆的看著自己。若蘭忍不住笑出了聲，清脆笑聲傳入了少年耳朵裏，他才一下子反應過來，想到剛才自己的行為，不由的紅了臉。

　　　　若蘭再次溫柔一笑，指著他手裏的彈丸問道：

　　　　“你這是自己做的嗎？”

　　　　劉景點頭，看到眼前的女孩笑眼盈盈，沒有因自己盯看生氣發怒，他緊張的情緒消散了幾分，對著若蘭點頭，眼睛卻不自覺的盯著她的眉眼。

　　　　雖然臉色不算白淨，但眼前的姑娘眼睛亮若星辰，好像會說話。她勾唇一笑，婉若依兮，劉景感覺自己心跳動的厲害。

　　　　若蘭盯著他手上的東西看了幾眼：“這是......用陶土做的？”

　　　　若蘭還以為他拿著弓箭射的呢，結果卻是彈弓。

　　　　彈弓筋力弱，沒有箭頭那麼鋒利，這殺傷力不可避免要打折扣，他卻能一招將兔子射中，可見功力不一般。

　　　　劉景聽著她的問題，眼裏閃過一絲好奇。

　　　　這彈丸確實是用陶土做的，威力雖小，但造價低，適合日常捕捉的小獵物。她一個姑娘竟然還知道這些，對著若蘭又添了幾分好感。

　　　　“陶土易得，多費幾個也不心疼”

　　　　劉景說完，若蘭站在一旁，兩人一時陷入了沉寂。

　　　　就在這時，若蘭聽見了不遠處杏花的喊叫聲，想著自己出來也有一會功夫了，估計是娘等不及了才派了杏花來找，高聲應了，拿著東西就往從林外跑去。

　　　　劉景看著剛還在眼前的人兒走了，忍不住高聲問：“你是哪個......”村的？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姑娘朝自己搖了搖手，轉瞬間便消失在林中，他久久不能回神，總感覺如夢一般，直到剛才被打暈的兔子翻騰一下，這下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有些懊惱的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