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嗩呐聲不斷傳來，風一吹，兩側的荒草嘩嘩直響，這條路通往後山的墳地，今晚爺爺就要下葬。我走在棺材前麵心裏越想越難受忍不住哭出來，從此就是陰陽相隔，今晚村子裏來的大多是來幫忙的，沒有看到劉瞎子，他是我爺爺生前最好的朋友，也許是不想心裏太難過。

“那怎麼有人啊！”

墳地裏，大大小小的墳包在夜色中清晰可見，墳地距離村子有一段距離，這大晚上的不可能有人跑到這來。

“是啊，咋還有人呢？”

“不會是那玩意啊！”

村子裏的人開始議論，我看向身後的小叔叔，今晚下葬也是他的意思，我總覺得急了點，其實是想多陪陪爺爺。

“我去看看，你們跟在後麵，別錯了時辰。”小叔叔說完朝著墳地走過去，墳地裏的人影一動不動，村子裏年紀最大的老人用沙啞的聲音念著，“塵歸塵，土歸土，人有前世方有來生，早入輪回，子孫安定。”

我聽著又是鼻子一酸，低著頭，手裏緊緊攥住那根掛著白布的木棍，這是起棺的時候交給我的，讓我走在棺材前麵一直拿著它，一路上絕對不能落地，否則下葬就不吉利。

“沒事。”

小叔叔的聲音，他進了墳地走到那個人前麵，那個人站在那還是沒動。

我們繼續向前走，燈籠的亮光向前，我認出了那個人，劉瞎子，難怪他沒出現，原來早就來了。

“三子，你要想好了，這人下了葬，再動土可就不吉利了。”劉瞎子說道。

“劉爺爺，為啥還要動土？”我問道。

“唉，這事哪說的清啊。”劉瞎子歎了一口氣，“可能是我多想了，盡快下葬也是好事。”

墳地裏的棺坑已經提前挖好了，我看向小叔，他點了點頭，棺材都已經抬到這了，不可能再抬回去，而且人死了就要下葬。

我們這位置比較偏僻，還留有土葬的習俗，其他地方幾乎都是火葬，人死了之後送到殯儀館火化，然後再下葬。

“下葬。”

我跪在地上，看著棺材緩緩放入，很快土將棺材淹沒，最後上麵堆成一個大土包，這樣就行了，不需要在上麵立碑，但是後人都清楚自家的墳埋在什麼地方，逢年過節會有人祭拜，如果哪個墳荒了，過節的時候沒有看到燒紙，多半是搬走了，或者是沒有後人留下。

“回去吧。”

小叔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爺爺走了，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

“小叔，你要回去了？”我問道。

“對。”小叔點頭，“回去還有事要處理，我給你留個電話和地址，如果以後你進城可以來找我。”

“哦。”

我沒想過進城，從小就在這老河灘生活習慣了，進了城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家裏還有一點田地，平時再做點別的活，應該夠我一個人生活了。

我跟著進了村，村子裏的人紛紛回了家，靈堂還在，裏麵的蠟燭亮著，我走到靈堂前麵搬了個凳子坐下，總覺得爺爺還在這。

“三子。”

我猛的抬頭，嚇了我一跳，劉瞎子從靈堂後麵慢慢走出來，他的眼睛雖然瞎了，走路的速度並不慢。

“劉爺爺。”

我拉了一把椅子扶著他坐下，“你咋提前去了墳地？也沒叫我跟你過去。”

“去瞧瞧。”

劉瞎子咳嗽一聲，“三子啊，人心難測，你沒經曆過什麼事，不清楚人心險惡所以不怪你，這次遇到的那個人，他說是你小叔叔，你怎麼不問清楚啊。”

“小叔叔？”

我皺起眉頭，“有什麼問的？他從小就被奶奶帶走了，這麼多年沒回來過，我也不認得他。”

劉瞎子突然笑了出來，“那如果他不是呢？”

“不可能。”我搖頭，“這年頭哪有人願意給人當兒子的，而且我們家又沒錢，他肯定是我小叔，而且你也說了他身上有我爺爺的味。”

“哼。”劉瞎子哼了一聲，“那是我瞎說的，一個瞎子的話你也信，以後就留在村子算了，進城還不讓人給你賣了。”

“我有那麼笨嗎？”

“不是笨，是傻。”劉瞎子加重語氣，我沒有反駁，早聽村子裏的人講過劉瞎子以前走南闖北特別有本事，隻是不知道後來為啥瞎了眼睛才回的村子，不過有一件事讓人想不通，他那麼有本事肯定賺了很多錢，回村子的時候就帶了一個破箱子，裏麵除了一些破衣服之外沒有其他東西，不過私下裏都在傳說他肯定藏了不少錢。

“劉爺爺，你能教我撈屍嗎？”我低下頭，手裏拿了一根樹枝。

“你要撈屍？”

“對。”我點頭，“我不能讓爺爺失望，孫家撈屍的招牌我自己立起來。”

“哪有那麼容易，這裏麵講究太多，而且必須是三個人。”

“三個人。”

我犯了難，現在就我一個，劉瞎子畢竟年紀大了，總不能讓他一直跟我去撈屍，上哪去找另外兩個人呢？

“算我一個。”

我站起來，白寧從外麵走了進來，她居然沒走，從亂石灘離開之後就沒見過她，我以為她已經離開了。

“你，你要和我撈屍？”我問道，這讓我有些意外，她應該回大城市才對，怎麼願意留在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小村子呢？

“妹妹的屍還沒找到，所以我不能走。”白寧拿了凳子在我旁邊坐下，“信不過我的本事？”

“不是。”

我搖頭，“還缺一個，而且我不懂撈屍。”

“算上他就可以了。”白寧說完看向劉瞎子，劉瞎子搖頭，“不去，找別人吧，這把老骨頭經不住折騰了，黃河水下的屍可不是隨便撈的，丫頭，你姓白？”

“是。”

劉瞎子的眼珠子來回動了動，他點了點頭，“好，姓白好，幹淨。”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到爺爺躺在船上，那艘船不是在水裏，而是在地上一直在動，我拚命的追就是追不上，最後把自己給急醒了。

嘎吱，我推開木門聞到一股香味，鍋裏有白氣冒出來，“爺爺。”

我大聲喊出來，每天都是爺爺做好飯給我吃，我衝過去打開爺爺的房門，裏麵是空的。

外麵的房門傳出響聲，白寧走了進來，“醒了，可以吃飯了。”

“你做的？”

“對啊。”白寧點頭，“沒什麼難的，我沒有地方住，不介意吧？”

白寧的膽子真是夠大的，昨晚太累了沒有注意這件事，難道她住的是爺爺以前的那間老屋子？這也算是忌諱，人死了之後，屋子要空一段時間才能再住，就是擔心裏麵有什麼東西。

我剛拿起飯碗，突然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門一下子開了，“三子，快去看看，墳地出事了。”

“啊。”

我站起來朝著外麵跑去，一路朝著墳地飛奔而去，等我跑到墳地的時候，爺爺的墳被挖開了，下麵出現一個大土坑，屍連同棺材都不見了。

“棺材呢？”我大聲喊出來，“我爺爺的棺材呢？”

“不清楚啊，早上有人來後山發現不對勁就回去喊你了，啥人幹的，不讓人入土為安，太損了。”

我這個時候也懵了，從來沒經曆過這些事，昨晚我是看著爺爺的棺材下葬的，隻過了一個晚上棺材就不見了，村子這麼多年也沒出現過這樣的事，咋就輪到我身上了。

“咋辦啊？”我問道，“報警吧。”

“不行。”

村子裏的人搖頭，“你爺爺是土葬，不能報警，這麼大口棺材，咱們這三麵是山一麵是水，想把棺材抬走幾乎不可能。”

“對，找回來就行了。”

“對，對。”

地上的土很新，我剛才一下子就亂了，因為有村子來過，地上的腳印很亂，下麵是村子，不管帶走棺材的人是什麼目的，肯定會向上走，棺材昨晚是四個人合力抬來的，想要抬走至少要四個人。

“能幫幫我嗎？”我看著幾個村子裏的人，在村子我並不受待見，大部分人都躲著我。

“行吧，出了這樣的事，肯定得弄清楚，走。”

村子裏的四個人加上我和白寧朝著墳地裏麵跑去，從這往裏走有一條大山溝，按照我的判斷偷走棺材的那些人肯定走的是這條路，帶著棺材走速度肯定慢，應該能追上。

“走近路。”

我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悉，斜著上去有一條近路，隻是略微有些難走，弄開上麵的荊棘鑽過去，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那麼多，必須把棺材找回來。

“棺材。”

從斜坡一直往裏跑，跑出去一段距離停下，白寧用手一指，山穀下麵有東西在動，看著確實像一口棺材。

“不對啊！”

我皺起眉頭，“怎麼沒人啊？棺材自己在動。”

現在是白天，如果這一幕是在晚上被人看到肯定會被嚇死，山穀下方出現爺爺的棺材，但是沒有看到人，那口棺材貼著地麵一直在動。

這棺材是死的，難道是屍變？

“三娃子，下去看看。”

我答應一聲，看到棺材一顆心暫時放下，我們放慢速度，隨著距離拉近逐漸看清楚，一口漆黑的大棺材在向前移動，棺材的移動速度並不慢，但是下麵根本沒人，棺材下麵距離地麵差不多有一拳頭那麼高，這一幕太詭異了。

這棺材咋能自己動呢？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也慌了，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隻能看向一起來的幾個村子裏的人，畢竟他們經曆的多。

“你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

“活了大半輩子了，從來沒聽說棺材會自己跑。”

年長一些的男人咳嗽一聲，“下麵肯定有蹊蹺，別慌，三子，棺材裏是你爺爺，他肯定不會害你，你過去看看。”

我點頭答應，用力咳嗽幾聲算是給自己壯了膽，從斜坡往下跑，最後在棺材前麵停下，“爺爺。”

我大聲喊出來，棺材突然停下了，看著漆黑的棺材心裏一陣陣發慌，這時聽到棺材裏麵傳出吱吱吱的響聲，嚇得我轉身就跑。

“咋了？”

“棺材裏有動靜。”

我被一把抓住，村子裏的幾個人聽到我這麼說臉色也變了，遇到這種事誰都怕啊。

“再去看看，難道你想讓你爺爺死了也不安生嗎？”村子裏的人同時看向我，剛才確實是被嚇到了，這輩子也沒見過棺材能自己跑的，就算是詐屍最多是從棺材裏出來，哪有帶著棺材動的，這口大棺材至少有幾百斤重。

我不能讓爺爺死了也不安生，如果我現在跑了，爺爺的棺材咋辦，我轉身回去，那口棺材再一次動了，不停的左右晃動，這時發現棺材下麵好像有東西，很多灰色的東西從棺材下麵伸出來，不停的左右晃動。

這是啥玩意？

我打了一個冷顫，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襲來，那些灰色的東西難道是什麼怪物的腳？差不多有幾十條，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的怪物，為什麼會出現在爺爺的棺材下麵呢？

我彎身撿起一塊石頭，試探著朝著棺材丟過去，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人死了之後入土為安，最好不用再去碰棺材，不僅是對死人不敬，其實也是擔心屍變。

咚，石頭落在棺材上發出響聲，我深吸一口氣，這時突然聽到棺材裏連續發出幾聲相同的聲音，咚咚咚，聲音很急而且很響，就在那個聲音從棺材裏傳出的一瞬間，從棺材下麵不斷有東西鑽出來，那居然是一隻隻通體灰色的大耗子快速朝著周圍跑去。

“靠。”

差不多有幾百隻大耗子同時從棺材下麵鑽出來，隨著那些耗子鑽出，棺材徹底落了地，爺爺的棺材是被耗子給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