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身結果,顏玥自然是清白的。
恰在這時,府醫來了,又證實了藥方一事確如顏玥所說。
如此一來,真相大白。
老夫人當機立斷,指著青竹便道。
“來人,將這妖言惑眾、陷害主子的賤婢拉下去杖斃,以儆效尤!”
青竹早已嚇得抖如篩糠,慌亂之下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掙脫了前來抓人的嬤嬤,朝顏瑜方向爬去。
“三小姐,三小姐救救奴婢!”
“奴婢可都是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做事啊......”
顏瑜萬萬沒想到,讓她千防萬防的二姐沒拉她下水,反而是青竹這蠢貨口不擇言。
這是要害死她呀!
然而不待顏瑜想出對策,黎氏便一腳踹在青竹胸口。
滿腔複雜且尷尬的怒火,全都發泄在了青竹身上,直將人踹出老遠,後腦勺磕在牆上,當場暈死過去。
“賤婢!”
“汙蔑阿玥不夠,又來攀咬阿瑜,簡直死不足惜!”
青竹終於被拖了下去。
顏瑜大大鬆了口氣。
顏玥卻默默垂眸,唇畔勾起一抹淺淡的冷笑。
每一次都是這樣。
無論是不是她錯了,都會迎來最苛刻的懷疑與批評。
而顏瑜哪怕是被人指著鼻子指證,黎氏卻像眼盲心瞎一樣看不見,也聽不到。
正如剛剛青竹那翻表現,黎氏連懷疑都不曾有過,直接幫顏瑜摘了出去。
不過無妨,日子還長著呢,總有機會撕開顏瑜的偽裝,拆穿黎氏偽善的麵孔!
直到這時,黎氏才注意到受了天大委屈的顏玥。
神色尷尬,幹巴巴安撫道。
“今天阿玥受委屈了,時候不早,趕快回去歇息吧。”
“至於顏嫣......”黎氏語氣不善的斜了一眼。
“被一個賤婢耍得團團轉,簡直愚蠢莽撞!”
“罰抄寫家規一百遍,抄不完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顏家百年世家,家規足有三千多字,一百遍就是三十萬字,夠顏嫣沒日沒夜寫上小半個月了。
顏嫣不服氣,嫡母不也被青竹騙得團團轉麼,憑什麼隻說她?
不過這話顏嫣隻敢在心裏想想,麵上不敢造次,隻唯唯應是。
然後悄悄瞪了顏玥一眼,仿佛在說‘咱們走著瞧’。
顏玥:“......”
早就知道二姐蠢,卻沒想到竟然這麼蠢。
希望這半個月的禁足,能讓她腦子清醒清醒吧。
而一旁的老夫人等了半晌,就等來黎氏幹巴巴寬慰了顏玥一句話,對顏嫣的懲罰也不夠有震懾力,心中很是不滿。
但想到自己與黎氏這個兒媳婦關係微妙,且自己身體不好,也不知還能活多久。
阿玥卻是黎氏的親生女兒,母女倆終究有很長的時間需要相處,阿玥日後成婚,更需要母家支持。
若她此時太過強硬替阿玥出頭,害黎氏與阿玥離心,反而不好。
這麼想著,老夫人批評的話不免緩和了許多。
“黎氏你也要吸取教訓,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能隻聽取一麵之詞。”
“還有二丫頭,姐妹之間要團結友愛,阿玥可是你的親妹妹!”
“行了,已經很晚了,大家都散了吧。”
雅馨苑。
顏玥站在窗邊,望著隨風簌簌而下的枯黃落葉發呆。
算算日子,祖母大概就是來年這個時候去世的。
剛送祖母回去的時候,偷偷給祖母號了個脈,身體情況也的確是不容樂觀。
多年的損耗,想完全治好是不可能了,但多延幾年壽數還是能辦到的。
時間緊迫,得盡快將調理方案整理出來......
姬流香端著托盤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顏玥身形蕭索、眉頭深鎖的靠在窗邊。
設身處地站在顏玥的角度去想,堂堂伯爵府嫡女,流落在外吃苦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家。
霸占身份多年的假千金非但沒受到任何處罰,還繼續留在府中,暗中構陷。
親生母親更是不辨黑白,偏寵假千金,對親生女兒嚴苛相待。
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麼多苦楚,阿玥妹妹心裏定然難受極了。
輕歎了口氣,姬流香將托盤中的食物放在桌上,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一些。
“阿玥,該吃晚飯了。”
“這雞湯燉的真香啊,肉酥骨爛,湯濃味正,你再不來,我可都吃光了!”
演了一晚上的戲,顏玥確實累壞了。
正好又將祖母的調理方案想好了,立刻莞爾一笑。
“小饞貓,休想一人獨吞!”
屋裏沒有外人,姬流香又不是真丫鬟,二人相對而坐。
先是大快朵頤了一陣兒,待吃到五六分飽,便開始邊吃邊聊。
“我看那假千金的臉色,今天是被嚇壞了。”
姬流香嗦了根雞骨頭道。
“這一陣子,她怕是都不敢作妖了,咱們能清靜清靜。”
顏玥卻搖了搖頭,“不會的。”
“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疼。”
“對於顏瑜來說,今日雖然驚險,但責罰都讓二姐扛了,到底沒有牽扯到她。”
“且今日咱們反擊得如此漂亮,顏瑜又不傻,冷靜下來之後,肯定會懷疑咱們是早有預謀,故意給她挖坑。”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明日必定會前來試探,咱們隻需繼續按照計劃行事即可。”
姬流香心道,你也才剛回府,對顏瑜能有多少了解?
不過一想到阿玥把青竹這件事解決得那麼漂亮,仿佛天生對後宅陰私有著敏銳的感知,便點了點頭。
“好,就按你說的辦。”
聽雪苑。
顏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裏一遍遍重演著剛剛在主院發生的一切。
“奇怪......”
顏瑜囁嚅出聲。
“怎麼偏就那麼巧,顏玥半夜把紅色的胭脂染在床單上,又叫青竹瞧見。”
“安神藥的藥方,也正好分開兩張紙寫,其中一張還碰巧可以用作避子湯。”
“難道說,難道說顏玥早知青竹是我的眼線,故意為之?”
“嘶......是不是張嬤嬤動手之前被顏玥發現,供出的青竹?”
顏瑜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連鞋襪都顧不得穿,焦急慌亂的光著腳在屋裏來回踱步。
“張嬤嬤許是因事情沒辦成,怕我報複,不敢回府,當真畏罪潛逃了。”
“而顏玥既然肯放她走,手裏又是否已經有了張嬤嬤的供詞?”
顏瑜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登時心如擂鼓,心亂如麻。
但她很快又輕輕搖了搖頭。
“可若是如此,顏玥剛剛不該就這麼輕易放過我呀......”
顏瑜想不通,決定明日親自試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