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日早晨的情況，很多人都看到了，沒什麼好隱瞞的。

　　兩個小丫鬟當即叩頭道。

　　“四小姐說得是真的。”

　　“而且奴婢們平日裏一向起得早，那日卻齊齊睡過了，起床之後更是頭痛欲裂。”

　　“奴婢不清楚中了迷.藥之後，是不是都會頭痛，但確實很奇怪。”

　　此言一出，屋裏瞬間安靜。

　　因為這兩個小丫鬟，此前雖然證實了青竹所說‘被單染血’一事。

　　但她們緊隨其後這番證詞，卻讓青竹此前的指控，產生一個巨大的漏洞。

　　那便是投宿尹家鎮客棧那天夜裏，其他丫鬟小廝都中了迷.藥睡得很死，為何偏偏青竹一人沒事？

　　還聽到隔壁顏玥房間有男子的聲音？以及顏玥的哭聲？

　　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青竹天賦異稟，迷.藥對她毫無作用。

　　第二種，青竹撒謊了，且她與那夜賊人是一丘之貉，故意汙蔑四小姐。

　　青竹雖然資質愚鈍，但並不是傻子，很快就發現自己犯了個大錯。

　　她覺得摔樓梯一事很丟臉，便故意瞞下，沒說與二小姐。

　　以至於二小姐幫她編故事的時候，與事實產生了偏差，如今還被四小姐抓住小辮子猛烈攻擊。

　　這可怎麼辦？

　　青竹目光亂飄，慌亂不已。

　　顏瑜剛剛平穩下來的心境，也不由得再次緊繃起來。

　　蠢貨！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倒是顏嫣似是還沒看清局勢，咋咋呼呼道。

　　“四妹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問題的關鍵是你的清白......”

　　“閉嘴！”不過不等顏嫣繼續咋呼，就被老夫人厲聲嗬斥了。

　　“阿玥你接著說。”

　　“是，祖母。”顏玥默默欣賞了一下顏嫣快氣炸了的嘴臉，以及顏瑜鬱卒的表情，這便繼續解釋起來。

　　“經由此事，孫女對青竹產生了懷疑。”

　　“可青竹畢竟是伯爵府派來的丫鬟，孫女頭一次出遠門，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發作。”

　　“且其他丫鬟，孫女也不敢再輕易相信了，這才買來青梅。”

　　“勒令眾人不得討論張嬤嬤一事，則是孫女為了維護伯爵府的名聲，不成想竟成為青竹誣陷攻擊的著力點。”

　　“至於染血床單一事，就更是可笑至極。”

　　說著，顏玥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錢財被偷之後，阿玥心中十分焦慮，生怕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夜裏要將所有值錢的物件兒抱在懷裏才安心。”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夜裏還是做了噩夢，不小心將包袱裏新買的胭脂打翻，扣在了床單上。”

　　“胭脂粘在床單時間越久越不好清洗，這才有了青梅半夜洗‘染血床單’一事。”

　　“其實仔細想想，便能發現青竹所言中不合邏輯之處。”

　　“如果孫女當真失了清白，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將床單燒了，一了百了，偏要費時費力去洗，還毫不遮掩，一下子讓三個人看到？”

　　老夫人讚同的緩緩點頭，顏玥則再次轉向那兩個小丫鬟。

　　“你們可以再仔細想想，那夜看到的‘染血床單’，是不是鮮紅一片？”

　　兩個丫鬟回憶了一下，點頭應是。

　　其中一個機靈的，還學會了搶答。

　　“奴婢明白了！”

　　“奴婢看到青梅姐姐洗床單，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如果床單上真的是血跡，早就該變成黑褐色，而非鮮紅。”

　　“正是這個道理。”顏玥讚賞點頭。

　　“那避子藥呢？”顏嫣不依不饒。

　　“其他的你都可以狡辯，避子藥卻做不得假吧？”

　　卻見顏玥定定的盯了顏嫣片刻，頗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

　　“二姐姐，你若閑著無聊，不如平日多看些書吧。”

　　顏嫣：“......”

　　同樣等著顏玥解答的黎氏和顏瑜：“......”

　　謝謝，有被內涵到。

　　顏玥卻像是沒看到她們的囧境，從腰間荷包拿出另一張藥方。

　　“二姐姐剛呈上的所謂‘避子藥’的證據，其實隻是這個藥方的一半。”

　　“中藥講究配伍，別說少了一半的藥方，就算是少了其中一味藥，效果都有可能截然相反。”

　　“阿玥此前說過了，自從發生錢財被盜一事，阿玥夜裏便驚懼失眠，這張藥方便是用來安神的。”

　　“如果不信，大可以請府醫前來瞧瞧，看阿玥是否撒了謊。”

　　“去，請大夫過來！”黎氏的態度終於稍有緩和。

　　整體局勢也基本明朗，隻待府醫做最後的確認。

　　顏嫣卻難以接受，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

　　“我不信我不信！”

　　“這都是你的狡辯，隻能證明那晚你沒流血，可誰又知道你是不是早就不清白了？”

　　“血口噴人！”顏玥等得就是她這句話，一改之前的隱忍，與顏嫣針鋒相對。

　　“二姐姐，阿玥不知何時得罪了你，你竟然如此折辱於我！”

　　“如果剛剛那些都不能算作證據，還能如何證明？”

　　“難道需得被當場驗身，二姐姐才肯信嗎？”

　　‘驗身’一詞倒是提醒了顏嫣，“這有何不可？”

　　“該不會是四妹妹不敢吧？”

　　顏玥冷笑，“我有何不敢。”

　　“然驗身一事非同小可，我剛剛回家就被如此懷疑，日後讓我如何自處？”

　　“若驗身後證明二姐姐的懷疑為假，二姐姐願意付出同樣的代價，接受懲罰嗎？”

　　顏嫣雖咋呼得歡，但一說到懲罰，立刻就慫了。

　　“這，我......”

　　不過顏瑜不希望給顏玥哪怕一丁點蒙混過關的機會，當即柔聲道。

　　“母親，四妹妹都這般說了，不如就這麼算了吧。”

　　黎氏本在猶豫，一聽這話，反而堅定道。

　　“不行，事到如今，不能半途而廢，必須驗身！”

　　老夫人剛剛咳了一陣子，才平複下來，聞言不由得勃然色變。

　　“黎氏，你鬧夠了沒有？”

　　黎氏肅著臉不說話，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

　　顏玥再次跪拜，“祖母，孫女願意驗身，以證清白。”

　　上輩子因為這件事囫圇過去，在今後數年，都帶給她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輩子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再給任何人借機生事的機會！

　　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驗身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

　　老夫人見顏玥如此堅持，隻得點頭應允。

　　為了公平起見，老夫人和黎氏各派了一個心腹嬤嬤，引顏玥去屏風後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