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本以為,之前趙夫人和管家招供,賈縣令以文氣斷案,原身被誣陷的案子就算結束了。
沒想到現在這小翠說,還沒算完?
陳柏目光陡然淩厲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說了,害你的不是管家,另有其人。”小翠捂著受傷的額頭回答。
“是誰?”
小翠咬咬牙:“你答應不把我抓進縣衙,我就告訴你。”
陳柏聞言,眼睛再度眯起。
誣陷自己的事情,小翠隻是從犯,大頭的責罰有管家擔著,小翠最多就是被刑杖後變賣為奴,可她本身就是奴才,這不算什麼大的懲罰。
但現在,小翠寧願擠在這肮臟的貧民窟裏,和宋芸娘一起討飯過日子,也不願進縣衙?
再回想到小翠先前說過,她害怕被滅口,才逃了出來。
陳柏前世辦案的頭腦飛速運轉,立即整理出幾條有用的線索。
他目光驟然一凝,帶著威懾力看向小翠:“真正想要害我的人還沒落網,而且勢力強大,還在縣衙有關係,或者說他本人就在縣衙,所以你不肯去縣衙!”
“對不對?!”
小翠瞳孔猛地一縮,兩手不安地抓著地麵的塵土,不停地吞咽著唾沫。
她沒想到,自己隻是簡單說了兩句話,陳柏竟然就推測出來這麼多信息。
這還是那個被大小姐稱作呆頭鵝的傻書生嗎?
她用力抿了抿嘴,堅持道:“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再告訴你。”
陳柏眉頭抖了抖。
唰!
他收刀入鞘,蹲在小翠麵前,聲音發冷:“看到我身上的衣服了嗎?我現在是官差,有齊律賦予的執法權,你在我麵前討價還價沒用。”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最好老實交代。”
“要不然,你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會把你帶回縣衙審問了?還是說你覺得我都能找到這兒,管家背後的人找不到你?”
“你放心,隻要你老實交代,我們衙門是會保護你的。”
陳柏言語間,用上了前世的刑訊技巧,擊打著小翠的心理防線。
同時,用《塞下曲》凝聚了一顆文心的他,目光比前世更加銳利,刺得小翠心慌,不敢直視。
小翠躲閃著目光,氣勢一弱再弱。
但依然緊緊咬著牙,不肯坦白。
陳柏深吸了口氣,就要再問。
就聽邊上的秦賁道:“行了,陳爺你溫聲細語哄小姑娘呢?咱們捕快哪有這麼辦案的!”
“老貨,給秦爺乖乖站這兒,亂動砍死你!”
秦賁一把推開宋芸娘,威脅了一句後,提著刀朝小翠走來。
他五大三粗,麵相凶神惡煞,手裏又提著刀,光是走過來,就讓小翠臉更白了幾分,兩腿蹬著朝後退去。
“往哪兒跑?”
秦賁大踏步上前,長刀直接擱在了小翠脖子上。
就見小翠渾身一顫,身子僵住不敢動彈了。
“原來你他娘的也知道害怕啊?”
秦賁冷笑著,刀尖從小翠脖頸緩緩下移,很快落在了小翠衣領的第一道扣結上。
吧嗒。
鋒利的長刀隻是輕輕一挑,就割開了扣結。
小翠身上的麻衣一鬆,露出了白嫩的肌膚、鎖骨。
她臉上露出恐懼委屈的神色,就要躲閃。
“你動一個試試?”
秦賁一瞪眼比什麼都好用,直接嚇住了她。
他刀鋒下移,落在了第二道扣子上:“爺不喜歡廢話,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說話,爺就挑開你所有的扣子,看看你穿沒穿兜肚!”
此刻的秦賁,活脫脫就是一個欺壓良民的惡霸。
凶狠,跋扈!
而趴在地上的小翠,額頭還帶著傷,柔弱,可憐......
這要是哪位路過的俠客見了,一定忍不住心裏的正義感,要路見不平了。
“還不說?!”
見小翠依然不說話,秦賁一聲暴吼,長刀用力一揮。
刺啦——
刀尖劃開小翠的裙褲,她細嫩的小腿肌膚,隱約可見。
“再不說話,爺就不伺候了,幾個月沒去火呢!”
“玩完了你,照樣問案,到時候再不說,送你去暗娼館!”
秦賁臉上橫肉亂顫,舔著嘴唇。
“我說,我說我說我說!”
小翠心防這下徹底垮了,捂著領口,柔弱地哭喊著。
一張稚氣未脫的姣好臉龐上,滿是絕望。
沒有幾個女子能接受秦賁說的那些結局,偏偏秦賁動手又毫不留情,而且凶神惡煞很有威懾力!
“早他娘這樣不就結了!”
秦賁朝地上啐了口痰,扭頭朝著陳柏道:“看到了吧陳爺,刁民奸猾,咱身上的皮,就該這麼用!”
他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皂服。
陳柏拄刀站在一邊,聞聲無言以對。
看來自己想要警民一家親,最大的關隘,是要糾正秦賁這種人的思維了?
唉,在一個古代背景的世界做個好捕快,不容易啊。
他心中歎了口氣,搬起院裏唯一的木墩凳子坐在小翠麵前。
想了想,又脫下捕快外袍蓋在小翠身上,溫聲道:“擦擦淚,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隻要你說實話,我盡量護你周全。”
無形中,陳柏和秦賁充當了一個扮紅臉一個扮黑臉的角色。
麵對陳柏,小翠再也不敢隱瞞,抽泣著道:“其實、其實老爺他好些年不能人道,大夫人和管家私通的事情,我們府裏的好多下人都知道,有一次我和府裏的姐妹議論,被許姨娘給聽到了。”
許慧,趙府三姨娘,清倌人出身。
之前為了洗刷冤屈,陳柏看過趙府卷宗,瞬間在腦海中翻出了相關信息。
他目光一寒:“你是說......害我的是許姨娘?”
小翠頭點地像是撥浪鼓,聲音哽咽:“沒錯,許姨娘知道這件事沒幾天,就逼我引著老爺,撞破了大夫人和管家私通的事。”
“老爺也因此,被管家殺了。”
“然後,許姨娘又讓我向管家獻計,請你來趙府當替死鬼。”
小翠一五一十,很快將事情講得清清楚楚。
“許慧......我與她素未謀麵,她為何要害我?”
陳柏有些不解,凝眉細思。
秦賁在邊上看守宋芸娘,聞言笑道:“還為什麼,因愛生恨唄,陳爺你長得一副小白臉模樣,興許人家許姨娘沒辦法被他那個不能人道的男人滿足,所以看上了你,結果你跟趙小姐走得近,她氣不過就起了歹心。”
“滾蛋!”
陳柏瞪了秦賁一眼,左思右想,都想不通許慧要害自己的理由。
他又蹙眉看向小翠:“據我所知許慧隻是個清倌人,她有什麼本事滅你的口,逼得你寧願討飯都不去縣衙報官?”
“我、我不敢啊!”
小翠吸著鼻子,哭得淒慘,哀聲道:“許姨娘也跟人有私情。”
“是誰?”陳柏敏銳察覺到了關鍵線索。
小翠咽了咽唾沫,臉上閃過一絲畏懼,紅著眼道:“本縣典吏,常倫。”
唰!
聽到這個名字,陳柏和秦賁同時猛地站了起來,對視一眼,臉色難看。
典吏常倫,主管本縣緝捕、稽查、獄囚、治安。
是捕頭、捕快們的頂頭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