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伏錦便又要動手,陸知府連忙讓衙役把人攔著,也不再提及這事,看著還趴在地上的陸鵬一臉怒氣。
“堂下之人起身回話!”
陸鵬此刻才看到周圍是什麼情況,猙獰的麵容收了收,頓時變成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哭嚎著。
“爹,孩兒疼啊!”
“都是這個妖女,她折斷了孩兒的手腳筋,還......還......”
越提,陸鵬心中的恨意就壓不住,更覺得身體那處疼的厲害,怕是廢了,因而不敢說出口。
伏錦神色平靜的看著陸知府回了一聲。
“救人心切,一不小心......手勁大了些。”
眾人沉默的看著陸鵬趴在地上,如同廢了一般的模樣。
這手勁......得大到什麼地步才能如此?
堂後,晏沉修聽著那一句句看似輕飄卻戳人肺管子的話,嘴角輕勾。
耳邊是那略顯清冷的嗓音。
“伏家伏錦,南江城人......”
他側頭看向身邊的青追。
“南江城有伏姓大戶人家?”
“伏姓少見,屬下記得南江城並沒有這般的人家,也隻有安淮才有。”青追停頓了下,沒再多言。
晏沉修似乎也隻是隨口一問。
堂上仍在問審,陸鵬雖一力否認,但蘇歲幽的確是在他的院子裏滿身傷痕的帶出來,隻不過他聲稱是蘇歲幽引誘。
幸而伏錦先前也隻說了是她府裏的人,也讓蘇財主那邊不過來,百姓們隻顧看熱鬧,並不知那受害人是蘇歲幽。
姑娘家的名聲得以保全,但也因此讓陸鵬洋洋得意,沒有受害人作證,於他而言更加有力,他自然也不會去說那人是蘇歲幽。
隻不過伏錦一開始就沒打算以這件事讓陸鵬入獄。
“我救了府中人時,正聽他洋洋得意地說起從前往事,如何如何的對身邊人動手,心態已然瘋魔,我亦不知其中真假,不妨陸大人讓人到府中後院搜尋,若是真的,定然會尋到兩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此言一出,百姓嘩然。
陸大人乃南江城知府,然而如今其子草菅人命,屍首就藏在後院中。
如此行徑,讓人唏噓。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會無事去搜知府的後院?
陸大人坐在堂中,手都有些發顫,竟不知那畜生還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他壓根沒有意識到,潛意識裏,他已經相信了這事情的真偽。
陸大人並未下令,而是起身繞到了堂後,恭敬對上首的晏沉修道:“犬子作惡多端,下官亦愧對這身上這具官服,無顏再審,還懇請晏大人替下官登堂,為百姓主持公道。”
“陸大人方是百姓父母官,我此行另有要事,陸大人秉公執法便是。”
如此,便是拒絕。
陸大人見狀,也不好再勸,隻得抖著手繼續前堂問審,命人去搜,並非後院,而是整個府裏全都搜一遍。
堂下伏錦眉頭輕動,目光盯著陸大人的後方,似是要看出個窟窿來。
方才陸大人去做什麼,她並不知道,但她隱約覺得,那裏有人,且是......晏沉修。
她垂下眼睫,無聲安慰自己。
不好的一麵不是一次兩次了,此次隻不過是......潑辣了些。
還沒有正式認識,隻不過見了一麵,他興許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沒關係......沒關係個鬼!
她磕了人腦袋,‘不小心’斷了人手腳筋,最後還自爆了家門。
哪怕他現在不知道,等以後見麵正式介紹,她提起伏錦,他能想到的是什麼?
想想,她都覺得呼吸不了。
她現在去改個名字還來得及嗎?
她覺得可能還是她想多了,他應當......沒那麼閑。
伏錦被陸大人這一手給鬧得恍恍惚惚,連知府的府上真的搜出了屍體都不敢興趣。
盡管那不是兩具,而是十幾二十具。
陸鵬自小就因長相和身體時常受到旁人的目光,後來長大了逐漸變態,多是害怕不敢靠近,才好了些。
但他卻因此而更加瘋狂,仇恨遠離他的人,更嫉恨長相完美的人,更喜歡看著那些人對他害怕求饒的模樣。
時日一久,便越發喪心病狂。
心情好時,隻是折磨後劃了臉殺了埋了,心情不好就折磨後劃了臉再把人送花樓裏去。
陸夫人從一開始就勸不住,又心疼溺愛,後來便一次又一次的幫他掩藏,處理好一切。
直至今日碰到伏錦這塊鐵板,陸夫人都沒來得及動手,便已然無回天之力。
屍體證據確鑿,亦有小廝指認,還有許多百姓的‘揭發’,陸鵬怎麼也逃不掉了。
這些伏錦都不再關心,反正無論如何陸鵬都廢了。
臨被拖下去,陸鵬都在叫囂著要怎麼折磨伏錦,言語不堪,更覺刺耳。
伏錦冷眼撇過去,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有那麼兩分邪氣。
乍一觸及這目光,陸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再也發不出話來。
人都是欺弱怕硬的,骨子裏的恐懼改變不了。
等反應過來時,他已沒有了機會。
百姓們見此齊齊歡呼,陸大人見此,眼眶都紅了,不知是因為陸鵬,還是因為那遭受折磨而慘死的無辜之人。
伏錦目光尚未收回,不遠處冷不丁的有人出聲。
“伏錦姑娘。”
一瞬間,伏錦宛若腦子宕機,本能回道,“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義正言辭,萬分懇切,說的跟真的一樣。
可真實情況兩人皆知,她又焉能含混過去。
伏錦不得已,抬頭看他。
兩步之遙,男人身形清雋,一身玄衣,玉冠墨發,劍眉鋒利,麵容俊美若皎皎月,正是晏沉修。
隻這一眼便讓伏錦深陷,呼吸下意識的放輕,眼尾稍紅。
之前幾次相見,多為側麵,她也不敢多看,如今人就在麵前,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個夠,她卻難掩悲戚。
腦海中反複出現前世他死時看她的那一眼,叫她心神恍惚,心口泛著疼。
生生多挨三十多刀,隻為看她那一眼,他應當......是恨她的吧。
“伏錦姑娘?”晏沉修眉頭輕動,狹眸微凝,又喚了一聲。
有些不解眼前這人的反應,他隻是叫她一聲,何至於就眼眶泛紅?眼中情緒更複雜,就像是......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