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一張嘴叭叭個不停,說話間都帶著一股高人一等的意思。
眾人都不理會,低頭安靜的做著自個的事情,張嬤嬤巴拉了半天沒人理,自討沒趣,翻了個白眼回屋了。
明日將要啟程去上京,因而府裏忙碌。
伏錦於窗前,將事情一件件的吩咐下去。
張叔要的荒山,送給蘇歲幽的凝香膏,蘇歲幽已經醒了,但伏錦想了想還是沒去看望。
那是個單純且心善的姑娘,在父兄的嬌寵下長大,扶貧救世,心有英雄夢。
與她,是兩個極端的人。
忙碌會把人占滿,等夜幕降臨,伏錦躺在床上歇息的時候都沒想起來,抱竹從傍晚後就沒了動靜。
與此同時,抱竹進了客棧,上了二樓走廊,冷不丁的瞧見前方一抹紫色身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上前而去。
“小姐,我就知道......”
直到看清人麵目,她才瞳孔微張,退開一步。
“唐突這位姑娘了,奴婢認錯人了。”
話音剛落,聽到身後聲響。
“那個人有點眼熟......”
幾乎是一瞬,抱竹從走廊上的窗戶翻身離去。
沈弄雪被這人的舉動嚇了一跳,幾乎是倉促的被丫鬟扶著進了屋。
身後隱有聲音傳來。
“就是那個引我離開的人!”
青追皺眉懊惱,再看前方已經沒人影了。
“沈姑娘怎麼與她在一塊?”
再一想,剛剛那句隱約聽見的小姐。
頓時,青追一臉明白了的表情,麵色嚴肅。
“公子,這個沈姑娘傾慕你啊。”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說了廢話,上京的上至高門,下至民女,哪個不傾慕他家公子,這不是明擺的事。
不過像這位沈姑娘這般的,倒是頭一個。
晏沉修抬起的腳步略頓。
想起之前的背影,還有屋頂上的醉鬼以及他的喜好,那些信息和證據,他先前覺得不太理解,若是因為傾慕,倒也算得上合理。
隻是他回想沈弄雪的麵容,倒是沒什麼印象,舉止投足間的氣質也不太像是能做出這些事情來的,反倒是......
他薄唇輕勾,哂笑一聲,止住了想法,沒再理會這些不重要的事,抬步快速離開。
青追沒注意他的動靜,見人走了,連忙跟上。
躲起來的抱竹聽不到他們說什麼,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她知曉明日小姐就要去上京了,而這位晏大人對小姐來說很特別,她也不知道小姐晚上會不會偷偷過來看,她就先行過來。
小姐若是來了,她就照例引那個侍衛離開;若是小姐沒來,她也可以把所見所聞告訴小姐,或許小姐心情會好一點。
萬沒想到,出師不利,差點被發現了。
抱竹照例把麵巾圍在臉上,畢竟她平日跟在小姐身邊,還是小心為上。
隻是抱竹怎麼也沒想到,她跟著人,跟著跟著,竟然跟到了......花樓!!!
眼睜睜的看著人進去,等一會兒也沒出來,抱竹氣得怒目瞪圓,轉身就回去了,嘴裏都沒帶停歇的。
“我呸!人麵獸心的,果然長得好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姐定是被這人的好皮囊給騙了。”
“來這都不安生,指不定上京裏有多少妾室通房等著呢!”
......
伏錦夜裏睡不著,便坐在院門口賞月,吹著冷風緩緩心情。
她沒點燈就這麼坐在台階上,黑漆漆的也不引人注意,就見抱竹從外頭氣鼓囊囊的回來,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麼。
她仔細聽,才聽到一句。
[小姐要是傷心了可怎麼辦?]
不由得目露疑惑。
“何事會讓我傷心,讓你這般猶豫?”氣鼓鼓的還要替她考慮。
抱竹回了院子,戒心放下,又沉浸在想法裏,冷不丁的聽到這聞聲,嚇得魂都要沒了,等看到自台階上起身的伏錦,表情更沮喪了,頭耷拉著。
“小姐。”
“瞧你這樣,莫不是要與情郎私奔,才怕我傷心難過的?”伏錦輕笑一聲,難得的有了打趣她的心思。
“才不是,誰都沒有小姐好,旁人也騙不走我。”抱竹鄭重的開口,而她在後來也做到了。
此時,抱竹看著自家小姐,還是覺得早斷早好,以免到了上京真的見識到了那數不清的妾室通房才叫傷心。
“我剛剛看到晏大人去了花樓。”
抱竹以為自家小姐聽了會很傷心,至少會不開心,都想著要安慰了,卻見小姐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
莫不是小姐太單純,連這個也不知道。她繼而解釋到。
“就那種地方,有很多......”
“你去盯著他做什麼?”
抱竹萬萬沒想到,不是不懂,是騙了重點,她簡單說了自己的意思,然後再次提醒自家小姐。
“我親眼看著他進去了,至少一刻沒出來,小姐,他......”
抱竹看著自家小姐變了臉色,隻是不似她想象中的憤怒傷心,反倒是擔心和嚴肅???
伏錦快速回了屋,換了一身黑色勁裝,將礙事的頭發用一根簪子束起。
“你明日隨娘一塊啟程去上京,別讓人知曉我不在,按照之前的計劃,到連山港等我。”
“不行不行,小姐您就算是要捉奸,也得帶著奴婢啊,不然您一個人多危險。”抱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伏錦的衣袖,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
伏錦被‘捉奸’兩個字給噎住了,低聲輕斥。
“胡言亂語什麼,往後不可再提,今夜你就在這,自個兒想辦法將明日糊弄過去吧。”
一不留神,攥在手裏的衣袖就沒了,抱竹頓時麵露苦色,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
完了完了,那皮囊太厲害,小姐一頭紮進去了!!!
若是伏錦知曉她這想法,怕是都得氣笑了。
明月當空,街道上冷清清的沒什麼人,隻餘巷尾一道光源,待走進了,仿佛看見了另一番天地。
燈火不斷,人聲鼎沸,女子媚笑的聲音不斷傳出。
出手闊綽的富家公子左擁右抱;慵福的中年男人逮著身邊的嬌娘便親;窮酸書生麵上微紅,嘴裏說著不可不可,身子卻自動在花娘的簇擁下進去。
笑聲樂此不疲,好似一片極樂天堂。
樓內靡靡之像更甚,台上花娘扭腰勁舞,樂聲入耳不斷,掩蓋其下的醃臢事。
砰!
桌椅被踹倒,發出巨大的聲響,惹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眾人隻見一身華服的公子往後靠在椅背上,脖頸處的衣襟有些鬆散,露出些肌膚,狹長的眼尾上揚,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生出了幾分戾氣。
“庸脂俗粉。”
輕佻的語氣配合他此刻的姿勢,宛若高嶺之仙墮入魔間,放浪形骸。
正是晏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