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晌，張氏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還不時把目光投向林小麥這邊。

林小麥正覺得奇怪，就見林成福上前一步衝著徐家人道：“幾位兄弟，你們也聽到了，我三弟妹已經和我家分出去了，禍也是我小侄女闖的，按理該她們賠錢。

可我這當二伯的，也不能真見死不救。不過，我家日子也不好過，一時半會還真拿不出那麼多錢，倒不如給我們幾天時間去借錢，到時候五兩銀子自會一分不少的給你們。”

徐老大不買賬，冷哼一聲：“你說的倒是好聽，到時候你們要是不給錢，我妹子和外甥的醫藥費找誰要去？”

“我林成福一口唾沫一個釘，說了還就一定會還，你們要是實在不信，我也沒辦法。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這裏畢竟是林家村，你們要真想鬧事，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脫身。”

這最後一句話隱隱帶了幾分威脅，這林家村大部分村民都姓林，多少都沾親帶故的，要是徐家兄弟真敢砸他們家，林家村的村長也不會袖手旁觀。

徐大嘴聽了這話就想撒潑，可她嘴腫得老高，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徐家幾個兄弟倒沒立刻拒絕，他們走這一趟也是為了撈點好處，犯不著真跟林家結仇，於是商量一番後，決定寫個借據讓林家人簽字畫押。

陳氏聽到不用自己還錢，心中的大石就落了地，然而林小麥可沒這麼天真，刻薄冷血的林家人忽然轉性，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林成福拿著借據便朝林小麥和陳氏走了過來，嘴裏還道：“小麥，這禍是你惹的，我和你奶是不忍心看你們母女被欺負才出麵和徐家周旋，你總不能不知感恩，趕緊簽字畫押吧。”

林小麥心中冷笑，林家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明明是想著法的坑她們母女，偏偏還要做出一副施舍的姿態。她要是畫了押，這就徹底成她欠的錢了，林家人就能全身而退。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畫押？

陳氏看著那張借據像看到洪水猛獸一般，嚇得後退好幾步，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不不不，我們不畫押......我們沒錢......”

“沒錢也得還！誰讓小麥闖禍了？”林成福嘿嘿一笑，又上前一步，“我知道你沒錢，可是你不是有女兒嗎？咱們村的三木頭你知道吧？他最近在找人說親，我看咱家小麥正合適。到時小麥可以有個好歸宿，你也能拿到大筆彩禮不是？”

陳氏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成福，倒是少有的硬氣了一回：“三木頭？那不是村裏的老鰥夫嗎？他都四十多歲了，都能當小麥的爺爺了，這哪裏合適？我是不會把小麥嫁過去的，我不答應！”

林成福還要說些什麼，隻聽“嘶啦”一聲，那張借據頓時被林小麥撕了個粉碎，同時還惡狠狠瞪向林成福，用實際行動告訴對方，想把她賣給老鰥夫，門都沒有。

她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林成福，他一把揪住林小麥的衣領，惡聲惡氣道：“你個小賤蹄子別給臉不要臉，你自己出去惹事，還敢跟老子甩臉色？我告訴你，今天你這押你必須得畫！還有你，陳氏！小啞巴是我們林家的閨女，她的婚事你可做不了住。這門婚事娘已經同意了，你反對也沒用。”

林小麥可不會任他宰割，一低頭用力咬在他手腕上，林成福吃痛鬆了手。

林小麥趁機迅速抓了把灰，朝林成福的眼睛拋了過去。

“啊！我的眼睛！”林成福捂著臉慘叫一聲，眼睛裏傳來的刺痛使得他忍不住用手去揉，結果卻越揉越痛。

林成福不由大喊起來：“水，快給我拿水。”

李氏慌忙上前扶住丈夫，一邊領著他往河邊走，一邊大罵林小麥：“真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對自己長輩也能下黑手，難怪又醜又啞，這就是報應！”

張氏等人也不滿指責起陳氏母女來，誰知向來柔弱的陳氏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忽地上前拽住李氏的手，雙眼通紅，身子也在隱隱顫抖，可她卻拚命強忍著，沉聲質問李氏：

“二嫂，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小麥是因為啥事說不了話，你不清楚嗎？你說這話對得起小麥？對得起她死去的爹嗎？”

這話一出，徐家人和一眾看熱鬧的村民都豎起了耳朵，這小啞巴不是天生這樣的嗎？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連林小麥也詫異地看向她娘，雖然她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可也沒有這方麵的記憶，她以為原主是天生的啞巴。

李氏臉色一變，心虛地想甩開陳氏，可她那枯瘦的手卻如鐵鉗一般抓得死緊，李氏嘴硬道：“我怎麼對不起小啞巴和她爹了？她爹又不是我害死的，你、你少在這搬弄是非！”

“我搬弄是非？”陳氏一臉苦澀，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下來，聲音哽咽，“當年咱家老房子著火，要不是小麥她爹緊著去救四郎和三妞幾個，小麥也不會被煙熏著喉嚨，導致徹底說不了話。你和二哥當年還向我和小麥爹保證，會把小麥當親生女兒，可你如今說的是什麼話？二嫂，你當真是喪了良心！”

陳氏本就把女兒看得比什麼都重，哪裏聽得別人這麼羞辱她？偏偏羞辱她的還是自家人，他們不感激小麥爹就算了，還一個勁兒的糟踐她們母女，世上哪有這樣的親人？

村民們看著哭得傷心的陳氏，又看看林家人醜惡的嘴臉，不由唾棄道：“嗐，原來小啞巴不是天生不能說話的，可以前咋沒聽林家人說過？”

“還能為啥，就是喪了良心唄，這小啞巴好歹也姓林，這一幫子黑心肝的居然要把她嫁給三木頭那個老光棍，真不是東西！”

“就是，這李氏幾個也忒壞心了，人小麥爹還救過她兒子呢，結果人一死，她們倒是頭一個糟踐起人家母女了。老林頭和張氏也不幹人事，三兒子活著時就對他不好，死了還要磋磨媳婦孫女，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