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小麥被張氏的厚臉皮給驚呆了，前腳收錢，後腳就敢坐地起價！

她是瘋了！把別人都當傻子呢。

這要求是個正常人都不能答應！

她回頭衝顧其晟使眼色，伸手比劃：“別答應！”

顧其晟卻沉聲道：“我不答應，她們就還打你和嬸子的主意。”

林小麥瞪大雙眼，你不會真同意這霸王條款吧？

她急得想開口說話，可惜不能。她一著急，某些詞語就越不知怎麼比劃，最後，她幹脆撿起樹枝在泥地上寫字：“你別答應，我不信林家人真敢賣我們！”

且不說她有醫術傍身，就衝她穿越意外得到的“特異”功能，她也不能讓自個娘倆吃虧。

可顧其晟不知道啊，他隻看了眼地上的字，有些驚訝林小麥會識字外，仍舊沒改變內心想法。

他既然決定要報恩，要救林小麥母女於水火，林家人就是提出再過分的要求，他也會答應。

於是，林小麥就眼睜睜看著顧其晟抹去了地上的字，然後衝張氏點頭：“寫借據沒問題，但你也必須給林小麥和嬸子寫一張保證書，保證以後不會再以任何形式逼迫、賣掉她們。”

“她娘倆都是我林家的人，我想咋樣就咋樣，我憑啥寫這個保證書？”張氏這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做賠本買賣？她不僅要拿顧其晟的錢，三木頭的彩禮她也要！

顧其晟極其淡定，仿佛即將背上十五兩債務的人不是他。

“你要是不寫保證書，我也不寫借據，你從我這兒拿到的也隻有三兩。你要是寫了保證書，那你就能拿到剩下的十五兩。”

“可你剛才不還說沒錢麼？你在騙我？”張氏等人險些把後槽牙咬碎，這小崽子看著憨厚老實，可實際上心眼子倒不少，剛才他們都被他耍了！

顧其晟依舊雲淡風輕：“沒騙你們，我也確實沒錢。但我可以分月還，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還二兩銀子，年底就能還清。”

張氏剛要開口反駁，就又聽顧其晟壓低聲音開口：“其實這錢我完全可以不給，林小麥隻要去族長那裏告狀，族裏老人們為了林家村的名聲也不會讓你們亂來。到時候，你們不僅拿不到錢，還得挨罰！”

林家人都心中一凜，在這個時代，眾人可都是很看重家族的。要是某個人或某一家被所在的家族厭棄，那多半是沒好果子吃的。

林家人有許多事都得依附家族，比如說林大郎念私塾的事，當時他才學平平，還是請了族裏有聲望的長者出麵，才破例讓他進了鎮上的書院。

不遠處，陳氏和林小麥正一臉擔憂。也不知顧其晟低聲跟林家人說了什麼，隻見他們雖然臉色難看，卻並沒再反駁什麼，似乎是同意了顧其晟的提議。

果然，顧其晟回頭招呼林小麥母女：“嬸子，走吧，去村長家立個字據。”

村長家離得不遠，眾人沒走多久就到了。

林小麥略一打量，這村長家的院子也比其他農戶的院子大些，連院牆都建得高出不少，可以看出村長家條件不錯。

村長著一身粗布短打，花白的頭發用布條隨意挽著，臉上皺紋橫生，看上去五十歲上下。

他手裏拿著煙杆，上麵墜著個煙袋。他眯著眼看向林小麥等人，聽他們說要立兩份字據，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

可見林家人和顧其晟都沒意見，他一個外人也不多說什麼。

抬手把自己的大孫子叫過來，讓他來寫字據。

村長對自己的大孫子是寄予厚望的，他前年考中了童生，今年就要下場考秀才了。這可是村裏獨一份，村長自然很是驕傲，他也從不放過任何炫耀自己大孫子才華的機會。

林小麥就看到一個穿著儒衫、作書生打扮的變大少年，站在臨時擺在院子中央的桌前，一臉認真的將林家人和顧其晟的要求一一寫下。

別的不說，文人的派頭是很足的。

眾人立刻對著他高聲誇讚起來，譬如說“年少有為”、“文曲星下凡”一類的好話，聽得村長身心舒暢。那半大少年雖麵上謙虛，可偶爾抑製不住上揚的唇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喜悅。

這個時代，眾人對讀書人是很重視的，不過在林小麥眼裏，也就那麼回事。

村長聽夠了恭維，拿起兩份字據對著眾人念了一遍：“你們要是沒有疑問的話，那就在上麵簽字畫押吧。”

顧其晟看著林家人，那意思很明顯，要他們現在保證不再賣掉林小麥母女的字據上畫押，他才會在借據上按手印。

張氏有些不情願，林成福這一路上早就盤算好了，隻要他不再保證書上簽字，到時候他再私下使些手段，讓三木頭和林小麥生米煮成熟飯，死丫頭不嫁也得嫁。

這樣一來，他既不算違約，也不用還三木頭的聘禮，還能從顧其晟手裏多拿一份錢，簡直就是一箭三雕。

他心裏樂嗬，麵上就不由帶出了幾分笑，可想到現在的場合又連忙收斂神情，低聲勸張氏：“娘，您就簽了吧，那可是十五兩銀子呢。”

張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那是十五兩，可就這麼讓小啞巴母女過舒坦日子，那不是便宜她們了？要畫押你畫，我可不幹！”

林成福可不給自己挖坑，繼續說好話哄他娘：“娘，看您說的，您才是一家之主，這畫押自然得您來。而且，就算寫了保證書，小啞巴母女也是得孝順您的。現在就讓她們在外頭吃吃苦，等過不下去了，她們不得求著家裏收留她們？”

“到時候，她們還不是任您拿捏？娘，您就放心吧，這娘倆逃不出您的手掌心。”

張氏仔細想想，覺得兒子說得也有道理，這才痛快按了手印。

拿到字據，陳氏立刻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懷裏，淚水又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再也不用擔心自己和女兒被賣掉了。

林小麥握著她的手，心中也很是感慨，這場風波能得已化解，顧其晟功勞不小。雖然林小麥心裏還是覺得他善良得有些傻了，但也是真心實意感謝他的。

隻是她想到剛才無意間看到林成福臉上露出的笑，心底不踏實。不過轉念一想，想林成福這樣的人，肯定不會甘願吃虧的，肯定還有別的盤算，以後她多防著林家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