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其晟聲音清朗，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義、擲地有聲，圍觀眾人不由對他豎起大拇指，直誇這顧老頭教出了個好孫子。林老三要是知道自己救了個這麼仗義的少年，估計也會含笑九泉了。

然而，顧其晟越是仗義，就將林家人襯托得更加無恥。

張氏氣得嘴皮子直哆嗦，她活這麼大年紀了，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罵，怒火蹭的一下上來了：“你個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誰逼她們了？陳氏自己自願賣身，我們可沒逼她！還有這小麥，是我們當長輩給相看的人家，名正言順的婚事，怎麼能是逼迫？”

張氏這番無恥的言論，引得眾人一陣唏噓。

林成福一雙吊梢眼斜睨眼前的少年，這會兒也不急著掙脫了，極其不屑的嗤笑一聲：“顧家小子，你這話是願意替小啞巴和她娘還錢嘍？”

顧其晟一雙漆黑的眸子看過去，眼神無比堅定，一副這事我管定了的樣子。

“那成！不過你這三兩銀子可不夠，你得還我們十五兩！”林成福用力甩開他的手，嘴皮子上下一動就敢漫天要價。

要知道，這十五兩銀子都夠四口之家近一年的開銷了，這林成福果然黑心！

陳氏驚得長大了嘴巴，林小麥橫眉怒目，恨不得兩刀結果了這不要臉的糟心玩意兒！

顧其晟清雋的眉眼也籠上了寒霜：“不是說欠徐家五兩？”

“那隻是徐家的，三木頭那裏許了十兩的彩禮，這加起來，可不就是十五兩麼？”

“那彩禮你們退回去就是，怎麼還能讓三嬸母女還？”

張氏一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到手的銀子，怎麼有還回去的道理？不還，她堅決不還！

“前段時間我老子娘身體不舒服，進城抓藥看病都給花完了。”林成福不愧是張氏的兒子，將她的無賴學了十成十，張氏這才放心起來。

看著林成福那無賴又欠揍的模樣，明知道他手上有錢，可人家明顯不願意掏，能有什麼法子？

顧其晟沉沉看了林家人幾眼，深吸一口氣，算了，就當是報答林三叔的救命之恩吧。

“可我現在隻有三兩銀子，多了，拿不出！”

一聽沒錢，林成福更加不屑了：“什麼？沒錢？沒錢你也敢在這兒充大爺？我告訴你，這是我林家的事，你趕緊滾一邊兒去！”

“就是！你拿不出錢，那小啞巴就必須嫁給三木頭做媳婦！”李氏不甘示弱地嚷著。

林小麥拳頭捏得死緊，她可不是仍人擺布的人偶，她的婚事隻能自己說了算，哪裏輪得到這幫混賬做決定？

“我可憐的女兒！咱們娘倆可怎麼活呀！你二叔他們是要逼死我們呀！嗚嗚嗚——”陳氏隻覺得天都踏了，摟著林小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糊了她一身。

可現在林小麥在氣頭上，正想著怎麼將這些不要臉的東西給打發走，也就沒工夫注意陳氏了。

一直在邊上圍觀的徐家人卻是坐不住了，相較於一毛不拔、人品低劣的林家人，他們更願意相信顧其晟。

他說能拿出三兩銀子，雖然比他們預期的要少，可總也是有的。可比先前那借據實在，不如趕緊拿了。

“林成福，你家是不是想賴賬？我妹子和外甥都等著你的給錢去看病呢。要是被你們耽誤，落下了病根，我跟你們沒完！”徐老大凶神惡煞、怒目圓瞪，徐家其他幾個壯勞力也虎視眈眈，做出一副要幹仗的架勢。

乍一看，還真挺唬人，林成福這個欺軟怕硬的，一下慫了。

陪著笑臉湊上去：“徐家大哥，看你這話說的，我不是解釋過了，你妹子和外甥的傷都是這兩母女鬧出來的，跟我們可沒關係。再說，這姓顧的小子手裏就那麼點錢......”

“他錢不夠，你家再出點湊一湊不就夠了？”徐老大懶得聽他廢話，直接開口打斷。

林家這些破事他可不想摻和，他隻想拿錢走人。

林成福一噎，回頭去看張氏的臉色，見她衝自己瞪眼，林成福就知道親娘肯定不答應。

他心裏也不想答應。

明麵上，三木頭是許了十兩銀子的聘禮，可私下他前前後後從三木頭那裏拿了不少錢，加起來差不多有三兩銀子了。

所以，他才會不遺餘力的促成這門婚事。

哪怕被人戳脊梁骨，他也不在乎。

徐老大見林家人久久不作聲，心底也生出幾分邪火：“姓林的，你到底拿不拿錢？別以為我說上你家搶東西是嚇唬你！”

他年輕時候也是個混不吝的，這次還是他占理，怎麼能輕易放過林家。

一回頭衝身後的幾個兄弟招呼：“哥幾個，上他家牽牛！雞鴨啥的都趕咱家去！”

幾個漢子答應一聲，齊齊朝林家的方向奔去。

林家人沒來得及攔，也確實攔不住，轉眼間就見徐家兄弟進了院子。隨後便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嘈雜聲，徐家侄子真就拽著頭牛出來了，後麵還有拿筐去逮雞鴨的。

張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這幫天殺的！抓她養的雞鴨，拿的還是她家的筐啊！

“住手！都給我住手！”

張氏扯著嗓子大喊，可徐家人哪會聽她一個老婆子的？隻顧按徐老大的吩咐辦事。

其餘林家村的人也隻是看著，說到底，這也不關他們的事。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除非逼不得已，否則堅決不趟渾水。

林成福方才還嚇唬徐家，說這裏是林家村地盤，現在就被啪啪打臉了。

不過他這人向來不要臉麵，隻顧利益。這些牲畜也有他們二房的份，都被人薅走了，將來分家還能分到啥？

林成福不敢硬碰硬，拉著他娘的胳膊低聲勸：“娘，這些牲畜可都是您辛辛苦苦養大的，再說家裏犁地都離不開牛啊，要是被牽走了，損失的可不止二兩銀子啊！娘，您還是先把錢墊上，將來咱們照樣能從顧家小子那兒要回來。”

張氏許是真心疼了，連忙點頭：“你們都住手，我給錢！不就是二兩銀子麼？我給！”

張氏不甘不願給了二兩，加上顧其晟手裏的三兩，徐家人這才痛快走了。可張氏心裏就不那麼痛快了，她一指顧其晟：“你別以為給三兩銀子就完事了，你必須給我家寫借據！寫欠我們十五兩！否則，這倆賠錢貨我都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