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沒有理會旁人的誹議,倒是叢衛急得不行。
“王妃,這人命關天的事情,我們還是別插手了,雖說這隻是個小乞丐,但若是有心人將這件事情稟告聖上,到頭來不僅您要受罰,我們王爺也會受到牽連啊!”
“王妃,屬下知道您心腸好,可這人吧,要量力而行不能逞強!”
“屬下雖受王爺之命保護您,但終歸還是王爺的人,若是您做對王爺不利的事情,屬、屬下真的會......”
叢衛在她耳旁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堆,雲初也隻是簡單回了一個嗯字,直到她腿上的小乞丐五官皺在一起,她才抬起頭望了叢衛一眼。
“叢衛,你站到我跟前來。”
“啊?哦,屬下遵命!”
叢衛還在想為什麼要站到前麵,就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緊接著他感覺到鞋上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
當那股溫熱鑽入他的鞋裏,他猛地低下頭,瞪圓了雙眼,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王妃竟這樣捉弄他!
故意讓這個小乞丐將汙穢之物吐到他的鞋上!
“王、王妃......”叢衛又氣又惱,但眼前之人畢竟是王妃,他也不敢說一句責備的話。
“叢衛,我其實還挺喜歡你這樣呆呆傻傻的人。”雲初狡黠一笑,麵紗因她嗬氣輕輕飄起。
打趣完叢衛後,她低下頭來,扶起小乞丐的背,輕輕拍打:“繼續吐,吐幹淨為止。”
小乞丐很聽話,捂著自己的心口,連續“噦”了幾聲後,似要將腹中之物全數嘔出。
那灘汙穢之物中,肉眼可見未消化的萱草殘片。
周圍吵雜的議論聲漸漸壓低。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戴著麵紗的姑娘,真的是在救人!
一番嘔吐之後,小乞丐的臉色依舊,但呼吸順暢了不少。
“姐、姐姐,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裏是天上還是地府?”小乞丐一臉虛弱。
雲初沒說話,喚人將那碗準備好的甘草汁端來,讓小乞丐喝下。
“姐姐,這裏一定是地府吧,你就是孟婆對嗎?”小乞丐接過那碗甘草汁,咕嚕咕嚕喝光後,扯起笑臉,“孟婆姐姐的孟婆湯真好喝,甜甜的。”
雲初失笑:“姐姐不是孟婆,姐姐是閻羅。”
小乞丐雙眼發光:“真的?”
雲初:“......”這孩子怎麼還興奮起來了?
“閻羅姐姐,能不能帶我四處轉轉呀?”小乞丐揪住雲初的衣袖,在她耳邊喋喋不休。
雲初覺得他很是聒噪:“行,姐姐現在就帶你轉轉。”她玉手一抬,以手作刀,擊暈了那孩童。
世界清靜了許多。
可這清靜維持不到幾息,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掌聲,以及掌聲中夾雜著細微的暗器破空聲。
有危險!
“叢衛!保護我!”
話音剛落,幾枚桃花鏢朝她的方向擲來。
叢衛當即反應過來,抽出腰間的刀,截落五枚桃花鏢。
雲初的反應速度不比叢衛差,她抱著小乞丐身子往右一挪,躲過了致命的一鏢,但手臂還是被桃花鏢割傷了一道口子。
“殺、殺人了!”圍觀的人群四下逃散,再也顧不上看戲。
“王妃!你受傷了!”叢衛扶起雲初,掃了一眼周圍簷頂,“糖水鋪,東南方向,兩人去追!”
“是,副領!”身後的兩個赤鱗衛領命,消失在人海之中。
雲初略微有些驚訝,叢衛認真做事的時候,還是蠻不一樣的。
“王妃,我們先回王府,今日之事屬下定會查個明白!”
“嗯,你用布將這桃花鏢包起來帶回去,上麵淬了毒。”
雲初一聞就聞到,鏢上塗抹過一層毒粉。
這些人是誰,為何要殺她?
還是說,他們的目標是那個小乞丐?
“什麼?”叢衛臉色發青,“那、那那王妃......”豈不是中了毒?!
“別擔心,我沒事!”雲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抱著小乞丐走回馬車。
“這小乞丐為何也要帶上車?”
“因為我出手救人,不是免費的!等他醒過來,要給我付錢。”
叢衛:“......”
一個乞丐能拿出什麼錢?
要是小乞丐有錢,還用得著偷吃老銀匠家裏的毒草?
“一切依王妃所言。”
回王府的路上,叢衛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雲初會在半路毒發身亡,親自趕馬車,一路衝刺回府。
回到淵王府的時候,天色已晚。
“王爺、王爺!”叢衛跳下馬車,往書房奔去。
雲初抱著小乞丐,走得比較慢,剛走到正房門口,便看到蕭燼黑著臉,鬢角有條青筋在跳動。
這尊大佛居然已經回來了?
不過他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能躲就躲吧!
“王爺好,王爺再見。”雲初敷衍地打了個招呼,想要伸手打開房門,卻被蕭燼狠狠扣住了手腕。
“嘶。”冰冷的觸感讓雲初吸了一口氣,“王爺,你的手可太冷了。”
“叢衛,把這孩子帶去空房,本王有事與王妃說。”
“是!”
小乞丐被叢衛抱走,雲初也被蕭燼強行拉進房間裏。
“從今以後,你不許出淵王府一步!”蕭燼用力甩開雲初的手。
刺骨的寒意終於從手腕上抽離,雲初忙不迭哈氣吹向自己的手腕,手腕恢複正常溫度後,她才細想蕭燼說的話。
“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你憑什麼限製我的自由?”
“本王說的話便是命令!”
“我可不是你的赤鱗衛,對你言聽計從,你限製我的自由,我就不幫你治病,你慢慢等死吧你!”
蕭燼一臉陰翳,那雙鳳眸似冰球,射出冷光:“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雲初聳聳肩:“彼此彼此吧。”
蕭燼朝她一步步逼近,雲初不停往後退,直到無路可退,她索性坐上圓桌,與蕭燼平視。
即便她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心裏還是有點怕的。
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若是他一聲令下,她可能就會像那幾個可憐的前妻一般,被他殘忍殺死。
蕭燼凝眸看著她,雙手撐在她的兩側,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扣在桌麵幾下,發出了沉悶的“噠噠”兩聲響。
周圍的氣壓低了下去。
雲初的眼睛像小貓一樣,眯了眯:“王爺想殺了我?”
她問得簡單又直白。
“本王以為你足夠聰明,沒想到你是這般愚鈍。”蕭燼微微俯下身子,抬手勾住她細嫩的後頸,“你還真以為那些新婦是本王殺的?”
“難不成是我殺的?”雲初反問。
蕭燼出乎意料地笑了笑,隻是那笑裏帶著冷峭的諷意:“本王真是高估你了。”
雲初覺得他話裏有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想要從他的眼睛裏找到答案。
他的眸中不掩其惡,卻又磊落非常。
難道......那些新婦真的不是死在他的手上?
還未等雲初繼續思考下去,房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王爺,唐醫官來了。”青霄的聲音清亮響起。
蕭燼鬆開手,與她拉開距離:“進來。”
唐醫官打開藥箱,從中拿出一布袋銀針。
雲初一看便知他想要幹什麼:“我不是說了麼,我沒事沒中毒。”
“王妃,這可大意不得!臣驗過那枚桃花鏢,上麵淬著異國奇毒,萬花毒!
此毒隻會對女子生效,中毒初期不會有任何症狀,但中毒之人腹部會慢慢隆起,表麵看起來像是有了身孕,實際上肚子裏都是膿血。
一旦月數一到,下身便會像泄洪一般,膿血直出,直到肝腸流盡而死!”
雲初聽完,頓時呆住了。
隻對女子生效的毒......
所以說,那些桃花鏢都是衝她來的?
唐醫官以為她受到了驚嚇,遂安慰道:“不過王妃莫要害怕,臣行醫多年,與萬毒穀的穀主也是故交,對於解毒頗有心得。”
說完,唐醫官用銀針沾取她傷口上的血漬,靜置片刻。
銀針一點反應也沒有。
唐醫官甚是奇怪:“怎會如此?王妃的傷明明是桃花鏢所致,可王妃卻沒有中毒?竟有如此怪異之事?”
“可驗清楚了?若她有事,你也不必活著了。”蕭燼冷冷道。
唐醫官猛地磕頭跪拜:“臣願以性命擔保,王妃確實沒有中毒!”
蕭燼看了雲初一眼後,讓唐醫官幫她包紮好傷口,再命其退下。
雲初終於回過神來,抬頭對上那雙打量她的雙眼,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原來想殺她的人,不是蕭燼,而另有其人。
也就是說,隻要她離開淵王府,隨時有生命危險。
外麵危機四伏!
難怪蕭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從新婚夜那兩杯毒酒看來,暗中之人,應是同一個人。
現在唯一能保護她的也隻有蕭燼。
她對蕭燼來說還有利用價值,稍微服個軟,他不會見死不救。
“咳咳,”雲初清了清嗓子,“王爺,妾身誤會你了。”
做人嘛,就應該能屈能伸。
打不過就跑,跑不脫就加入。
蕭燼冷著臉,沒說話。
“王爺,別生氣嘛,”雲初扯了扯他的衣袖,狀似撒嬌,“蕭燼燼,燼哥哥,夫君君~”
她聲音原本就軟糯,故意拖長的尾音,更顯綿軟,聽得人心尖發顫。
加上那雙柔和清亮的眼睛,讓蕭燼有一瞬的恍神。
他強行將自己的目光移向雲初臉上的疤痕,語氣疏冷:“你為何沒有中毒?”
“你想問這個呀,”雲初趁機握住他的手,指尖輕滑,明目張膽地欣賞起他的手,“如果夫君原諒我,不把我囚禁在淵王府,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