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燼心裏有些躁,卻不知這股莫名的情緒從何而來,索性甩開雲初的手。
“本王從未說過要囚禁你!”
雲初被突然甩開,又被他吼了一聲,有些鬱悶,委屈巴巴地望著他。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動作過於粗暴,蕭燼壓低了聲音。
“你要想出淵王府,須得與本王報備,有足夠的赤鱗衛陪同,你才能出府。”
“雲初,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你對本王來說......很重要,本王絕不允許今日之事再發生。”
蕭燼從懷裏拿出一盒精致的雪山膏,放在她的桌上。
“這盒雪山膏很珍稀,治愈你背部的疤痕有奇效。本王還有事要處理,有什麼情況可以來書房找本王。”
房門關上後,雲初若有所思地摸著那盒雪山膏。
蕭燼說得沒錯,他們麵對的是共同的敵人。
今日暗殺她的人失敗,明日還會有第二個暗殺者。
她的血液雖能解百毒,但凡胎肉體,終是抵不過暗箭陰招。
淵王府,赤鱗衛,是她的保護傘。
雲初心有定數,叫來一個淵王府的小丫鬟,幫她上藥。
雪山膏冰冰涼,和蕭燼手的溫度差不多,覆在後背的時候,很是舒服,雲初合上眼睛享受時,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
砰砰砰——
短促又急躁的敲門聲過後,是稚嫩的孩童聲。
“閻羅姐姐、閻羅姐姐!”
雲初被小乞丐活生生吵醒,坐在床上舒緩了一會兒起床氣,才打開房門。
房門剛打開,小乞丐就抱住她的腳,一臉天真:“閻羅姐姐,本......小鈺好餓!”
雲初攏了攏外袍,牽起他的小手,“你叫小鈺?”
小乞丐點點頭。
“姐姐帶你去吃東西。”雲初把他帶到膳廳,讓後廚拿了幾道早點。
小乞丐眨巴眼睛,看著桌子上普通的包子,遲遲不願意動筷。
“怎麼了?”
“閻羅姐姐,小鈺不喜歡吃這些。”
“那你想吃什麼?姐姐讓後廚單獨給你做。”
“鯊魚皮雞汁羹、牛乳燕窩、八珍糕......”
“停!”
雲初高聲打斷他,她是聽不下去了。
這小鬼說的都是什麼?
雖說這是淵王府,但蕭燼的生活一點也不像個王爺,赤鱗衛的糧餉還是他自己倒貼錢。
平日裏的夥食與尋常百姓相差無幾,她想要每頓喝雞湯,都是蕭燼給她開的小灶。
怎麼可能會有那些精致美食?
“隻有這些早點,你吃還是不吃?”
小乞丐委屈上了,“吃,可、可是......小鈺沒有牛乳咽不下。”
雲初將一碗豆漿移到他麵前,“喝這個湊合湊合。”
趁著小乞丐吃東西的間隙,雲初又仔細想了一遍。
昨日她發現小乞丐腰間別著一枚玉佩,這種玉和蕭燼腰上的玉佩質地相似,她之所以把小乞丐帶回來,就是因為她知道,小乞丐的家世不普通。
她從不做虧本生意。
加上小乞丐的方才所說,她基本能確定,小乞丐不是出自王府,就是宮內。
她這回,可要賺大錢了!
還沒等雲初得意夠,青霄和叢衛就帶著一眾赤鱗衛闖進膳廳,麵露凶惡。
“你到底給我們王爺喝了什麼!”
“啊?”
雲初不知所以。
“你還裝?王爺喝了你的藥,身子越來越虛不說,方才還直接倒在了書房裏,連著吐了好幾口血!”青霄強忍下想要拔刀的衝動,指著雲初的臉。
雲初眉心不覺蹙起,站起身來,“帶我去看看。”
來到蕭燼房間的時候,他額上都是汗,唇色慘白。
她檢查了一遍他的眼珠和脈搏,沒什麼大礙,多半是他勞碌過度,身體撐不住。
“他暈倒嘔血不是因為我的藥,你們王爺昨夜什麼時候入睡的?”
“你放屁!王爺就是因為喝了你的藥才暈過去的,你根本不懂什麼醫術,在你沒進王府之前,王爺身子就算不好,也從未暈倒!”青霄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一股腦地在責怪她。
叢衛比他理性,尚能冷靜回話:“醜時左右。”
雲初沒有在意青霄的責罵,“難怪,他身子還沒恢複過來,就這樣沒日沒夜地操勞,不暈倒才奇怪。”
青霄再也忍不住,用力推了一把雲初。
雲初踉蹌了兩下,好在她扶穩了床頭,沒有摔倒。
“你懂什麼!若不是宮裏那位為難我們王爺,王爺也不至於......
叢衛見狀上前拉住青霄,“行了阿霄,別衝動!王爺不是說過嗎,別多嘴。”
“你們再去煎一碗藥,送過來。”雲初看了一眼青霄,不想與他計較。
現在最要緊的是救人。
“還要喝你的藥?你還嫌害我們王爺害得不夠?你真是個毒婦!”
雲初沒了耐心,冷著臉,拔出青霄腰間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去煎藥,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你!”
“在淵王府,除了你們王爺就是我最大,你們王爺信任我,我給他治病,還輪不到你說話。”
雲初用刀背拍了拍青霄的臉,又把刀插回刀鞘,氣勢逼人。
叢衛咽下口水,他們家王妃狠起來,原來這麼颯!
還真有幾分王爺的作風了!
就衝王妃昨日救死扶傷,還有今日的坦蕩,他就不信王妃會害他們家王爺。
他扯住青霄的衣袖,“愣著幹嘛,聽王妃的啊!”
青霄咬了咬後槽牙,最後還是跟著叢衛下去了。
藥煎好後,雲初讓所有人退出房間,割出腕部的血,滴入藥裏。
這次的血量比平時多,她的唇色也漸漸發白。
喂蕭燼喝下藥不久,外麵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她似乎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雲初收好短刀,推開門時,十幾個禁軍和赤鱗衛僵持不下。
“怎麼回事?”
“這位想必就是淵王妃吧?我們奉皇上之命,將王妃與淵王捉拿進宮,如有違者,殺無論!”
青霄氣衝衝地和禁軍理論,“你放屁!皇上怎麼可能捉拿我們王爺?我們王爺戰功累累,在戰場上從未有過一次失誤,如今回都城養傷,一次皇宮都不曾進,又怎會惹怒皇上?”
禁軍首領哼笑一聲,“你們王爺確實是沒惹皇上,但惹了端王,端王在皇上麵前有多受寵不用我多說,既敢與端王對著幹,就要承得起後果!”
“端王?嗬,就那狗......”
“青霄!你給我閉嘴!”雲初尖聲製止住青霄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雖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但也知道什麼叫做誹議皇室。
若是青霄方才那一句話說出口,怕是誰也保不了他。
“這位禁軍大哥,我們王爺現在昏迷不醒,不方便跟你入宮。”雲初毫不畏懼。
禁軍首領用尖槍指著房間,“昏迷不醒?我怎麼知道淵王殿下是裝的,還是真的?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情,殿下前腳昏迷,我們後腳就到?”
“話我已說完,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情,總之殿下現在走不了,你們要是想在這等,便隨你們。”
“好!我們便在淵王府等著,等殿下醒過來!”
十幾個禁軍圍成一圈,挺直了身子守著蕭燼的房門。
青霄和叢衛憋屈,但沒有蕭燼的命令,他們也不敢妄動。
雲初守在蕭燼的床邊,時不時幫他擦幹額上冒出的冷汗。
禁軍沒到之前,她希望蕭燼快些醒來,可眼下,她卻希望蕭燼別這麼快醒。
這次進宮,凶多吉少。
在宮外,蕭燼有赤鱗衛,誰也不敢惹他。
可一旦進了宮,那就是皇上地盤,稍有不慎,就會有滅頂之災。
在她苦惱之際,門外忽的鑽進一顆小腦袋。
“閻羅姐姐!”小乞丐興奮地朝她招招手,下一瞬卻被禁軍首領拎起,“這淵王府真是仁善,連乞丐都收留?”
“你個壞人,放開本......放、放開小鈺!壞人!”
小乞丐小短腿不停地撲騰,奈何力量懸殊,根本辦法下地。
“首領大哥,你來淵王府的目的難道是戲弄孩童的嗎?”雲初走出門外,聲音嚴肅且冷漠。
首領不屑地嗤笑一聲,大手一鬆,任小乞丐直直墜落。
好在雲初接住了他。
“小鈺,沒事吧?”麵對小乞丐時,雲初聲音瞬變溫柔。
小乞丐搖搖頭,小手攥緊雲初的手臂,“謝謝姐姐!”
“走,我們進去。”她抱緊小乞丐,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轉身回房時,她和小乞丐同時瞪了一眼禁軍首領。
首領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一個是命懸一線的醜妃,一個是小乞丐,能拿他這個禁軍首領怎麼辦?
床上的男人還沒醒,雲初抱著小鈺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閻羅姐姐,那些壞人要抓你和這個哥哥嗎?”
“嗯,他們要把我們帶進宮,皇上可能會處罰我們,到時候姐姐受不住杖刑,可能就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小鈺一聽,眼眶瞬間紅了。
他伸出小手,抓住雲初的手,“閻羅姐姐,小鈺不會讓你和大哥哥被罰的,嗚嗚嗚......小鈺喜歡姐姐,姐姐是小鈺的救命恩人!”
雲初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小鈺,怕他吵醒蕭燼,連忙安慰,“小鈺乖,不哭了哦。”
她和喪屍相處多了,身邊除了實驗室的兩個姐姐,就沒別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去哄小孩。
所以隻好抱著小鈺,隨意哄了幾下,沒曾想這小鬼就這樣睡著了。
不愧是她,還挺有帶娃天賦。
暮色將至,雲初幹坐著,倦意漸漸上頭,索性趴在了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黑夜靜謐。
床上的男人意識漸漸蘇醒,看著床邊的孩子,還有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的女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