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歡的表情有些訕訕。
想來是不小心聽到了母子二人的對話。
謝母拉過戚映歡,等走遠,才堪堪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歡歡,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沒有。”戚映歡連忙擺手,又小心翼翼地問:“娘,夫君一年的束脩要多少銀子?”
“十兩。”謝母遲疑了一下答道,又拍拍戚映歡的手:“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喻舟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就問問。”
等謝母離開視線後,戚映歡開始計算。
一千文等於一兩。
一石大米能賣一兩銀子,謝家一年收租能有十八石,也就是十八兩銀子。給謝喻舟交個束脩大概就要花去大半。一個人一年溫飽所需為三兩,在加上筆墨紙硯,添置衣物的錢,那十八兩根本不夠。
以前謝秀才在的時候還會有額外的收入,現在的話......
看來謝家的經濟情況比想象中要糟糕。
她得想辦法掙錢了。
時間進入秋末,白晝漸短,黑夜來得更早。
吃完晚飯不久,農家便進入夜間休息的時間。
戚映歡在臥房門口猶豫了半天,才踱步走進。
因為中午的事兩人都有些尷尬,也不敢和對方有眼神的交接,戚映歡磨磨蹭蹭地坐到銅鏡前,開始拆發髻。
房間內點著油燈,謝喻舟拿著一卷書,倚靠在床頭。
兩人誰也沒吱聲。
進屋之前戚映歡已經洗了臉,等拆完發髻,她拿出今天的成果——薄荷純露倒在手上,當做爽膚水往臉上拍,太過於習以為常的動作讓謝喻舟側目。
“你在幹什麼?”
“啊,塗爽膚水。”她下意識回應道。
一說完,戚映歡就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什麼水?”
“薄荷水。”戚映歡腦子轉的飛快,眼珠子滴溜溜地。
很快就給自己想出了一個完美的借口:“最近臉上有點癢,胡大夫說薄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我下午試著把薄荷葉蒸成了水。塗個兩天看看,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謝喻舟這才嗯了一聲,沒再繼續詢問。
戚映歡鬆了口氣,繼續自己的動作。
拍完臉,皮膚一時水當當的,看上去比早上好看了不少,隻是手頭沒有乳液鎖不住皮膚裏的水份,明天起床還是會被打回原形。如果能製作麵霜就好了,還是一步步來吧,先搞蒸餾鍋。
戚映歡歎著氣,吹熄了臥室裏的油燈,躺到床上,依舊睡在了床的外側,謝喻舟是個病人不好讓他睡在外麵。
謝喻舟也是不習慣和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所以兩人都盡量瑟縮著身體。
反倒是兩人中間空出的地方,比躺著的範圍還要大。
房間內靜悄悄地,呼吸聲清晰可聞。
閉著眼,沉靜了半晌,謝喻舟仍舊沒有半點睡意。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與人同床而眠,對象還是他剛娶過門的小妻子,他感覺怪怪的。
這邊戚映歡也是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在床上倒騰,想了想,又怕吵到謝喻舟,很快停下動作,為自己催眠。
等數到一百隻羊還沒有困意時,她問:“你睡著了嗎?”
床的另一邊沒有聲音,隔了好久,耳邊才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沒。”
“那我們來聊聊天吧。”戚映歡翻了下身體,把頭朝向謝喻舟。
“你想聊什麼?”
“嗯......”戚映歡遲疑了一下,才問:“你不去書院是因為家裏沒錢了嗎?我想聽你的真心話,別撒謊。”
經過下午的打聽,戚映歡也是對這家的經濟狀況有了初步的了解,她和謝母的結論是一樣的,因為家裏實在是缺錢,所以謝喻舟才放棄了去書院讀書的機會。
謝喻舟聽後,也慢慢轉過身來。
戚映歡的臉龐出現在視野內。借著月光,謝喻舟隻能看清對方的一個輪廓,小姑娘披散著黑發,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擔憂。
兩張年輕的麵孔兩兩對視,薄荷的清香又帶著年輕小姑娘的體香,漸漸充斥在鼻尖,謝喻舟呼吸猛地一滯,麵無表情的扭轉著身體,改成仰麵躺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