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慈子才孝,既然您能在列祖列宗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以後我對您再有什麼不恭敬,我想宋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會怪罪於我了。不過您也當心些,我天生不詳,可能不但克母,還克別的母呢!”
沉壁拉著宋岐山的,目光冰冷的掃視了一圈,“阿爹,我們走吧,阿娘的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她頂天立地的大將軍為了她,陷於後宅婦人的口舌之爭。她會心疼的。”
原本一身戾氣的宋岐山,聽到女兒的這番話,眼前閃過妻子溫婉動人的臉,她那般美好的女子。
兩人沒理會身後老太太的哭喊叫罵,一起離開了祠堂。路上看著依然沉浸在悲傷中的父親。
沉壁挽著宋岐山的胳膊:“阿爹,你同我說說阿娘吧!”
宋岐山抬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神色向往,緩緩開口:“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陰雨天。潼關的雲才真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
兩個就這樣挽著走慢慢走回了長青堂,上一世沉壁渾渾噩噩,受人擺布,算計,做盡了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那個拚了命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了的女人,竟有著如此高超的醫術和博大的胸懷。
“阿爹,我想看看母親的遺物。”那樣睿智聰慧,如雄鷹一樣自由的女子,怎麼就這樣輕易的死在了這內宅的方寸之地了呢!
“你隨我來!”宋岐山帶著沉壁來到書房,指著靠牆堆放的那一堆檀木箱子,“差不多都在這裏了。除了她的衣物大多都是些醫書,還有那些年她走遍大江南北,行醫治病留下的手稿。”
沉壁打開那一口一口的箱子,如同打開了一扇時光之門,她隨著母親的腳步從小橋流水的江南到冰天雪地的漠北。從碧海漁歌的極東到黃沙漫天的潼關。
她似乎跟隨著她攀過了瘴氣彌漫的南詔森林,也跟她一起涉過了冰冷刺骨的冰山雪河,那些手劄上記錄的每株藥草,每一座山巒,每一條溪流,都在母親的筆下栩栩如生起來。
兩世為人,她如同井底之蛙,困守內宅,不知外麵天地之廣闊,也從未感受萬物如此可愛。
她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一本一本,一字一字,反複細讀,琢磨。待她看完一箱手劄竟不覺,已經亥時。
窗外暴雨如注,青鸞抱著食盒蹲在身側打盹。
外間,宋岐山與剛回來的宋濂與宋湛低聲商議著什麼,生怕打擾到她。她走到窗前,簷廊下金黃色的棣棠被雨打的七零八落,她腦海裏卻閃過阿爹那句,阿凝醫術高超,一直調理,直到回京待產前都好好的!“
上一世她也曾懷過一個孩子,未及出生,便被程紫煙害得胎死腹中,在宮中,她曾親眼目睹過太多對付孕中之人的陰狠手段。
如果她的母親,並非死於難產呢?她摩挲著手中有些泛黃的手劄,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對於內宅裏的這些人,她原本還打算徐徐圖之,如今這一折騰,她與陳氏也不可能再假裝平和了。不如快刀斬亂亂,新賬舊賬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