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的每句話都戳在君陽羨軟肋上，尤其是“身份”二字，更是在他揭開的傷疤上狠狠灑了大把的鹽。

君陽羨背在身後的雙手握拳，強壓下心頭的怒意，他依舊是人少溫文爾雅的三王爺，隻是嘴角的笑意淡了許多，看向陳長歌的目光滿是傷心失望。

“歌兒，我知你恨我，怨我，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雖為皇子，卻出身卑微，即便對你愛慕久矣，又怎好開口求娶，先不說太後，就是丞相也斷不會答應，你我自幼相識，我是怎樣的人，心裏裝著誰，旁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前世就是被他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誘哄，一步步掉下深淵，再無翻身的可能，現在再看，分明是口腹蜜劍！

正要開口反擊，心口卻猛然一沉，她幾乎本能的捕捉到了君慎衍的身影，即便隔的很遠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到那雙鎖著她的鷹眸正在慢慢變的陰冷。

一個拿捏不準，便是噩夢的開端，君慎衍本就還未完全信任她......

陳長歌長出了一口氣，後退一步刻意拉開距離，也是為了讓暗處的人看的更真切，目光極盡淡漠的看向君陽羨，嘲諷一笑。

“真難為三王爺事到如今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正如三王爺所言，我確實比你還要了解你自己。”

她神色微冷，眸中帶著憐憫，“我知你左右逢源，為的不過是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我知你絞盡腦汁，所求不過丞相府為你助力，幫你站穩朝堂，好跟其他諸位皇子爭那九五之位。

我知你表麵光鮮亮麗，實則自卑心狠，為了擺脫浣衣局婢女之子的身份，不惜付出一切掃清前麵的障礙，隻可惜，血緣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除非你死了，否則，就隻能頂著這個名頭過一輩子。”

“你......”

君陽羨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沒想到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種子直接被她連根挖了出來。

同時也真正意識到，所有的事都在慢慢脫離原來的軌道，朝著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

瀕臨爆發的視線總算安靜了下來，陳長歌高高懸起的心放了下去，繼續不辭辛苦的給君陽羨添堵，也是為了給某個醋壇子順毛。

“三王爺很快就要與我二妹妹成婚，我本想與你和和氣氣的，可你非要往我麵前湊，說些令人誤會的話給我添麻煩，也就怪不得我下你的麵子了，若三王爺長記性，過了今天你我仍可相安無事，如若不然，我也不會再有所顧忌。”

這下，君陽羨是真的惱羞成怒了，他還從沒被個小丫頭指著鼻子冷嘲熱諷，連帶著威脅的！

“我是大旭三王爺，這是鐵打的事實誰都改變不了，縱使我再低微又如何？你便是九王妃，手也沒長到配在我麵前張牙舞爪，難不成，你還能殺了我？”

陳長歌雙眸微微眯起，“將來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好心提醒三王爺一句，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謀殺皇子是何罪名你可知道？你既如此喜愛老九，為了他不惜得罪我，這會又狠的下心，要置他於死地了？你倆夫妻一體，你犯下必死大罪，我倒要看看他又豈能獨善其身！”

對於君陽羨的警告，陳長歌隻是懶洋洋打了個嗬欠，抬手擋了下照到身上的陽光，側眸對紫嫣道。

“下次出門還是戴上冪籬的好，被太陽曬也就罷了，耳邊總有人嘰嘰喳喳不消停，像蒼蠅蚊蟲一般，著實令人厭煩。”

紫嫣含笑，“王妃說的是，奴婢記得了。”

主仆二人旁若無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甚至將他同蚊蟲相比，簡直......欺人太甚！

真以為有了九王妃的名頭，他就不敢動她了？當兄長的，替弟弟管教管教不懂規矩的婦人，再合理不過！

最後一絲耐心終於告罄，君陽羨上前幾步就要抓她的胳膊，好在陳長歌始終防備著，又有紫嫣相助，及時避開了，還在衣服上拍了好幾下，生怕碰到什麼臟東西。

君陽羨被她的動作刺紅了雙眼，咬牙切齒，滿眼陰翳的盯著她，“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嫌棄我！”

“本王的王妃自是尊貴無比，也不是誰想碰就能碰的。”

君慎衍逆光而來，神色晦暗不明，朝呆愣愣的陳長歌伸出了手，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生氣。

“過來。”

腦子還未有所反應，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動了，等回過神來，已經落入了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鼻尖是熟悉的氣息，心底的一絲絲不安很快消散，摟著他的腰回抱住，像隻小奶貓，在他胸口蹭了蹭。

君慎衍冷氣盡收，垂眸看著她恬靜的眉眼，抬手在她臉上捏了捏，“受委屈了？”

陳長歌忙點頭，手上力道緊了緊，悶聲道：“長這麼大還從沒人吼過我呢，實在是嚇到妾身了，還好爺來了。”

君慎衍還就吃她這一套，低頭親昵的貼了貼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沉道：“看爺是怎麼給你討回公道的。”

誰能想到，世人眼中殺伐果斷，不拿人命當命的殺神，會對著個小丫頭溫聲細語，放在心尖上寵著，哄著。

君陽羨後槽牙咬的生疼，深吸一口氣，“九弟來的正好，也就不用我多跑一趟了。”

“你我之間，還沒親密到可以稱兄道弟的程度，三王爺便跟著下麵的人喚我聲九王爺吧。”

君陽羨一口血哽在喉頭，什麼叫跟著下麵的人，這擺明了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論氣人，這夫妻倆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陳長歌不把他當人看，君慎衍倒是把他當人了，卻是低等的下人！

關鍵他的態度，並無半點說錯話要糾正的意思。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不停告訴自己要忍，必須忍，這才將氣盡數壓了下去，舌尖一陣生疼，赫然已經咬出血沫了。

“九王爺。”自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無盡的恥辱幾乎將他淹沒。

君慎衍一心都撲在陳長歌身上，聞言淡淡應了一聲，頭都不抬的說道：“三王爺有話便直說，我素來不喜拐彎抹角。”

到底是誰在拐彎抹角，為了個稱呼糾纏半天！

不能跟武夫一般見識，君陽羨忽略掉他的話，說道：“我知九王爺疼愛王妃，可到底是皇室中人，該有的規矩也是時候立起來了，總不能讓她一人，丟了整個皇室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