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頭好像被巫師施法給定住了，龔淼淼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湛藍藍的，洗過一般的幹淨漂亮，隻瞧一眼眼珠都好似不那麼疼了。轉頭再看一眼右後方，那是棘幽城的方向，現在已經能略微看到些城牆的輪廓，昨日離城時她知曉那裏留著五千守城軍。一個時辰前黃拐子朝天空射出了她們最後的信號彈，然而身後的棘幽城仿若一座死城，本該早早到來的友軍遲遲未出現。身邊的兄弟更少了，龔淼淼決定撤兵，再打下去真要光腚了！她得留點柴。

“將軍！將軍！快看那邊！”阿四興奮地大喊，一瘸一拐地小跑來：“援軍！是援軍！是咱們的銀甲軍！”

“他娘的終於來了！”張十一一槍挑開一個羌蠻子，扯著破鑼嗓子罵罵咧咧，眼睛似乎曬得有些發紅。

“撤！”

女將軍一聲令下，所有人且戰且退，兩方軍馬訓練有素，如潮水般迅速合攏。

“虎子，你怎麼來了？”龔淼淼啞著嗓子問道。

來人是她帳下副參將薑虎，先前被她派去二哥處幫忙運糧。

“我不放心將軍，央了二將軍來的。”虎子嘿嘿一笑，微微縮了縮脖子，討好似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兩顆小虎牙看著真可愛，之前怎麼還懷疑這個乖小孩呢？’龔淼淼暗自自責一秒，有些歉意地伸出手，準備摸摸小老虎腦袋。忽地寒光陡現，鋒利的匕首飛速劃過女將軍未設防的細脖頸，血管崩裂瞬間鮮血如注，洋洋灑向薑虎的麵龐，帶著主人未來得及收回的熱情。

“嗬，真是你呀。”龔淼淼倒下時看著那張糊滿血汙還帶著笑容的臉，忽然覺得很陌生，她可能累迷糊了做噩夢了。

四周似乎又被巫師施法了，凍結了那麼一瞬，又轉眼沸騰起來。

“你大爺！薑虎你個狗雜種！”是張十一，破鑼嗓依舊威力十足，龔淼淼有些好奇他怎麼還這麼有力氣呢？

“將軍！”，“將軍！”，好像有很多人在喊她。可是頭好沉，她好困啊，你們真的太吵了。有液體落到她臉上，燙得她心也跟著一跳，似是破開了夢魘，龔淼淼回過一點神：大爺的，她要死了！徹徹底底長長久久、真死那種！她還不想死的，她還欠著老四和小毛猴機關鳥呢，倩姨說了煮好甜湯等她回來慶功的，還有…那個人會傷心的…

龔淼淼努力想睜眼再掙紮一下，可惜眼瞼似糊了老吳做的強力漿糊，如何也動不了。‘哎，虎子你可真有錢，為了殺我這麼舍得下血本，見血封脈的迷藥，不知還加了什麼毒物，唔，平日你師傅教的果真都記住了呢。嗬。’龔淼淼脖頸的血越流越多，和四周兄弟們的血彙成一道道小流，又在炙熱豔陽下快速蒸發，隻留下片片斑駁不甚清晰的紅褐痕跡。

龔淼淼意識一團混沌，叱吒風雲的一代俠將赤狐就這樣隕落。

將軍沙場死，此事本平常。雖然死得早了些，雖然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下屬殺死的，但也不是不能接受。龔淼淼在地府默默躺平，人間卻天翻地覆——龔家軍、龔府、她的父兄、戰友...都不是她預想中的模樣...

若龔淼淼知道這一切，怕是立刻殺了閻王也要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