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旁的阿寧正狠狠的瞪著妙生,小聲嘟囔道。
“沒看到公主不舒服嗎,不快去請大夫,在這兒亂嚼什麼舌根。”
被阿寧這麼一說,妙生才注意到公主臉色很差,似乎很難受的樣子,於是放下了心中的不快,轉身出去就要找大夫,可剛到門口就被叫住了。
“不用了,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公主您的身子,,”阿寧還是不放心道。
“出去!”
妙生見公主發了火,忙稱是,拉著阿寧退了出去。
房門一關,屋內再無旁人,烏漠蘭像是瞬間沒了支撐,癱軟在榻旁,口中念念有詞。
“竟是真的,真的,那不是夢,晉國人真的來和親了。”
原來,就在三天前,她感染風寒,高燒不退,旁人隻知道大長公主病情加重,昏迷了一天一夜沒有醒來。
不知道的是,這一天一夜裏,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以最可笑的方式,葬送了她短暫而又愚蠢的一生,甚至因為自己的愚蠢,毀掉了整個樓蘭。
她半夜驚醒,哭的撕心裂肺,就好像被人,生生的挖走了心肺,痛到無法呼吸。
守在床榻邊上的樓蘭大妃心疼的將女兒樓在懷中,聽見她扯著嗓子喊著母妃,父王,蘭兒害怕,蘭兒錯了,真的錯了。
母妃輕拍她的後背,安慰著她,隻是做噩夢罷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啜泣的烏漠蘭逐漸冷靜了下來。可是,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好像就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她的身上,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進她的胸前,怎麼也拔不出來,虛渺的疼痛感,蔓延了她的全身,徹夜未眠。
直到第二日,她的侍女妙生來求見她,跪在地上愧疚的說。
“奴婢知道此時叨擾公主,實屬不該,隻因奴婢有一表哥,不日便要出征去往邊城,奴婢自小便與表哥一同長大,想代替叔叔嬸嬸去看一看表哥,故此向公主求一道旨意,與表哥見上一麵,求公主成全。”
樓蘭的軍隊女子是不能進的,可表哥在裏麵又出不來,妙生想來想去隻有這個辦法了,就算是豁上被罰的風險也要試上一試。
烏漠蘭看著眼前還跪在地上的妙生,手緊緊的抓著被子的一角,額頭上浸出的冷汗,讓她不寒而栗,猶豫著開了口。
“你那表哥,可是叫,阿忠達?”
下麵的人突然抬起頭,停頓了一下,疑惑的答道“回公主的話,阿忠達正是奴婢的表哥,可是公主是如何,,”
妙生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下頭不敢再說,可等了一會卻不見榻上的人說話,正想開口再問,卻聽到榻上的人說道。
“你先下去吧,讓我想一想。”
等妙生退下,烏漠蘭再也忍不住的顫抖起來,手中的被子被她攥的褶皺不堪。
剛才的場景竟與她夢裏夢到的一般無二,也是她感染風寒醒來的第二日,妙生向她求了與剛才同樣的旨意,夢裏的細枝末節都清清楚楚的印在她的腦袋裏,就連那表哥的名字也是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是,夢裏,她答應了妙生的請求,再後來,戰場上傳來急報,說戰事緊急,需要增兵支援,隨之而來的還有一份犧牲將士的名冊。
那冊子上,妙生表哥的名字赫然在列,是她下旨命人把屍體帶回來,將人好生安葬,也是她給妙生準了假,讓她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因為她知道,妙生對她表哥是有情的。
可她不知道,與妙生這一別卻是永別,阿忠達的靈堂前,妙生行了三次送棺禮,第三次起身後,卻是一頭撞向了阿忠達的棺材上。
鮮血染紅了棺材,靠在棺材上的人一動不動,當場咽了氣,直到後來過了很久,她再次想起這件事時,總是會說妙生傻的可憐,可現在看來,她又比妙生強到哪去呢。
所以,自夢醒來之後她就一直在等,若那夢是真的,那麼今日晉國的使者一定會來,而那個女人也一定會來求她。
結局就是,她等到了。
烏漠蘭隻覺得眼睛隱隱作痛,原來一切竟是真的,那不是夢,那是回憶,隻屬於她的回憶,是上天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
上一世,她總覺得頂著這樣的臉,還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她放不下父王和母妃,於是整日待在寢宮不願意出去見人。
那時她覺得唯一懂她的隻有塞桑,於是求了父王,封塞桑做公主。
她也總覺得是自己自私,一廂情願,塞桑或許是不願的,或許她更向往自由。
所以,在聽說父王要讓塞桑去和親時,心中滿是愧疚,覺得若不是自己,塞桑不會做公主,也無需去和親。
故而在和親使團出發那日,她用烏蘭香迷暈了父王派來看管她的人,衝到父王麵前,逼迫父王讓她去和親,因為她知道,有大晉的使者在,父王一定會答應。
就這樣她坐上了花轎,而塞桑則以陪同的名義一起去了晉國,去了那個對她來說如同地獄深淵一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