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到現在還記得，冰冷刺骨的皇後寢宮裏，腳上的鎖鏈劃著地板滋滋作響，手腕上還流著血，新鮮的血和已經凝固的血融為一體，粘膩在鎖鏈上，披頭散發，像個厲鬼。

她就那樣被關了半個月，沒有外界的一點聯係，直到一天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華服的女人緩緩走進來。

那女人就是塞桑，她以為塞桑是來救她的，可她錯了，錯的離譜。

塞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像看一個玩物一樣，眼神充滿了戲虐。

“烏漠蘭，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樓蘭亡了，你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樓蘭長公主了，也將馬上不是大晉的皇後了，從雲端跌落泥潭的滋味不好受吧。”

烏漠蘭幾乎要掙脫鎖鏈，可是她越用力，鎖鏈就束縛的越緊，腳踝和手腕上的鮮血不斷湧出，勒的她生疼。

她看著那個居高臨下的女人，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開了口，聲音蒼白無力，似是喉嚨在撕扯著。

“你說樓蘭亡了？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塞桑扶了扶額頭。

“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陛下把你關在這，你當然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好了。

一個多月前皇後娘娘給父王寫了一封家書，您還記得嗎，那封家書上寫著，大涼意圖攻打大晉，請求父王派兵支援，父王收到家書，即刻下令，讓王兄帶領樓蘭大半的士兵前來支援。

彼時的鄴城幾乎成為了一座空城，街上巡邏的士兵都沒幾個，可就在軍隊出發的十日後，鄴城突然遭到攻打。

沒出兩日，王宮就被攻陷了，父王和母後在大殿上雙雙被殺，聽說就連死的時候都在叫你的乳名，蘭兒，蘭兒，好不淒慘。”

說到此處，塞桑突然大笑起來，像是瘋了一般。

“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那攻打鄴城的可是晉國的軍隊，而下令的，當然就是你的枕邊人，當朝的皇帝。

緊接著不到一個月，王兄就到了晉國，帶著一眾領將進宮拜見皇上，可剛進了第一道宮門就被早已安排的弓箭手射殺了，估計現在屍體正在亂葬崗喂狼吧。

不過，說來也是可憐，王兄竟是到死都沒能知道樓蘭已經亡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好妹妹，晉國的當朝皇後！”

烏漠蘭聽著塞桑說的一字一句，整個身子不住的顫抖，突然胸口一緊，喉嚨裏一股甜腥的味道蔓延開來，可她還是要問。

“為什麼，三郎為何會這樣做，他那麼愛我！”

塞桑突然俯下身來，慢條斯理的說道。

“你真的以為陛下愛你？你別做夢了，從一開始陛下就在騙你，現在大事已成，多看你一眼都會覺得惡心！

不過，我還真是沒想到，你這麼好騙，稍微對你好一點，你就迫不及待的把一切都奉上了。

從烏蘭香的秘密到派兵的家書，都是我們精心策劃的，不過也多虧了你如此蠢笨，才能讓計劃順利進行。”

烏漠蘭一隻手撐著地，一隻手顫抖的指向塞桑。

“你，你早就，，”

“我早就背叛你了，陛下從未喜歡過你，成親後你們沒有同房的每一夜，他都同我在一處。

是我告訴了他，你喜歡什麼，你討厭什麼，你的弱點，你所有的一切。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順利的娶到你，順利的當上皇帝，再順利的除去樓蘭，除去大涼，成為天下的霸主！

所以，隻有我才能配得上他，而你，不過是他實現宏圖大誌的一顆棋子罷了，現在這顆棋子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也是時候該拋棄了。”

烏漠蘭雙眼通紅，無法相信現在的一切，拽著塞桑的裙角，痛苦不堪的問著。

“為什麼，你沒有理由的，我對你那麼好，甚至因為和親一事對你愧疚不已，你不想來，我便替你來，可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塞桑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甩開了烏漠蘭的手，手裏的帕子攥的越發的緊。

“因為我討厭你，我討厭你生來就是公主，我討厭你生的如此漂亮，我討厭你可憐我，我討厭你的一切！

十一歲那年，我在你屋裏縱火，我要你死，可你居然逃了出來，但是沒關係，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對你來說才是最痛苦的吧！

你說我不想去和親，我親口和你說的嗎，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來到晉國後我常常想，如果一開始來和親的本就是我，那是不是就可以和陛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可偏偏就是你，自作聰明，毀了一切，陛下不得不礙於你的身份與你成親，與一個怪物同床共枕！所以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