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那晚毒發,吐血就吐了三缸。
老韓神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回來。
這還得歸功於江翊從小就是在毒藥裏泡大的,體質特殊的緣故。
眼看他醒了過來,老韓神醫連忙扶了他一把,給他端了茶。
江翊抿了一口,微微皺眉:“趙一回來了麼?”
老韓神醫道:“回來了,不過......班家大娘子逃走了。”
江翊倒不意外:“她是個果斷的人。”
果斷下毒,果斷逃走,已經足夠令人側目了。
在京中的時候他就一直派人盯著班家,自問連班家的狗都已經了如指掌。
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紕漏。
這班家女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學了醫也就罷了。
最重要的是,這幾日,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她都能藏毒,貼身服侍她的白氏姐妹不但沒發覺,還著了她的道。
江翊想起她盯著他的眼神,堅定、沉著,甚至有一絲麻木。
這絕對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郎的眼神。
更像是...... 蹚過血海屍山,早已經波瀾不驚的,將帥才會有的眼神。
老韓神醫正在道:“料想是班泰初讓人護送這女郎先逃走,好躲避主上的眼線。不過一個小女郎而已,終究躲不了多久。主上不如讓趙統領盯住了班氏......”
他的想法也是正常人的想法。
一個小女郎能跑多遠?
就算班泰初暫時把她藏起來了,也總要把她接回去的。
隻要盯住了班氏,這女郎自然遲早會自投羅網。
那到時候,他就能搞清楚這女郎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壓製住了自身的毒性。
江翊卻道:“且讓趙一消停兩日吧。過兩日,吾親自去找。”
他現在突然有一種感覺,憑趙一那個飯桶,是找不到她的。
老韓神醫一愣:“主上親自去找?”
江翊點頭:“拿輿圖來。”
一個好的獵物,值得他親自出手了。
......
鹿城。
狂奔了一日一夜的班柔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怕遇到黑店有人下毒,就沒有吃客棧的食物。
她用空間裏的營養水解決了溫飽問題,然後細細地研究了輿圖。
本來她是想去京城的,但後來轉念一想,那裏畢竟也是非之地。
倒不如回寧陽鄉下去,班氏在那裏還有老宅和一些親戚。
原主的生母範氏就是寧陽人,她外祖家是當地的一個鄉紳,適合投奔。
從輿圖上來看,鹿城到寧陽不過三百裏路。
她有駿馬,腳程快,方向無誤的話,最多十天就到了。
這麼一想,她仿佛已經看到悠閑的田園生活在朝她招手了,心頭也輕快了不少。
......
隔天一早,班柔又去當了兩根簪子,換得銀錢十兩。
然後買了幾身普通小郎君的衣服,把青鱗衛那一身不太合身又紮眼的衣服換了,就上路了。
她當真是一點時間也沒浪費,白天觀日辨方向,夜晚基本都是宿在野外。
對她來說,野外比有人的地方安全得多。
短短三日的功夫,就讓她逃出去上百裏地。
直到第四天晚上的時候,經過一個叫桂縣的小城。
滿城的桂花開得香迷人眼,城裏正在舉行熱熱鬧鬧的廟會。
城裏擺了夜市,街邊數不清的賣花燈的小販。
一盞盞花燈做得非常精巧,有的還可以不停地旋轉,每一麵上的畫都不相同。
風塵仆仆的班柔牽著馬邊走邊看。
忽聞身後傳來鑼鼓聲,她扭過頭去。
然後就看見踩著高蹺,身穿五顏六色戲服的雜耍班子敲敲打打地在遊街。
旁邊的一個婦人在給孩子解釋:“那是桂花仙子,那是嫦娥仙子,還有豐收奶奶、兔仙......”
班柔從末世來,哪裏見過這麼和樂又有童趣的場麵。
一時之間就跟著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那“嫦娥仙子”分明是個男人扮的,姿態與其說絕美,不如說是滑稽。
別人也踩高蹺,偏偏隻有他能踩著高蹺扭屁股,惹得圍觀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在經過班柔身邊的時候,班柔還被“她”的彩帶掃了一下。
她也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肚子餓了,聞到身後傳來一股油餅的香味,她趕緊牽著馬循著香味找到了一個賣菜餅的攤子。
她見那菜餅烙得金燦燦的,很是酥脆的樣子,就花四文錢買了兩個。
賣餅的小販還挺熱情,看她牽著馬,就問:“小郎君是外地來的?”
班柔也習慣了,她發現這些古人還挺自來熟的,很喜歡聊天。
“是啊,經過你們這,沒想到趕上了廟會。”
小販就道:“嗨,那真是趕了巧了,我們一年就這時候最熱鬧的呢。這廟會會熱鬧到天亮,小郎君晚上晚些睡,開著窗還能瞧會兒熱鬧。”
這麼一說,班柔就動了心思。
本來她打算連夜出城的,今晚她就有點舍不得這熱鬧,想著睡在城裏好了。
當下她就去找了一家臨街的客棧,要了個二樓的房間。
先痛快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興致勃勃地推開窗戶往外看。
這客棧屋子外頭竟然也掛著兩盞花燈。
班柔連忙把頭伸出去看,又伸手轉了轉。
這兩個花燈,一個是嫦娥奔月,一個是隻兔子。
主要轉起來,燈上的嫦娥好像在飛一樣,兔子好像也蹦了起來。
其實這燈很是粗糙,畫工也普通。
但她初來乍到,就覺得這花燈很是有趣,便不厭其煩地伸手轉了半天。
古人的快樂果然也非常快樂!
轉一會兒燈,看一會兒街上的雜耍,她玩得正開心。
突然,脖頸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班柔轉燈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隻有那盞“嫦娥奔月”還在不停地轉啊轉。
鼻端傳來清冷的藥香。
他在她身後俯下身,冰冷的麵具幾乎要貼著她的臉,他輕聲問:“好玩嗎?”
班柔脖子上的雞皮疙瘩起得更厲害了。
這是極其強大的壓迫感,她能感覺到的是從未有過的,危險。
班柔僵著沒動,也沒有冒險拿針紮他。
“......好玩。”她老實道。
“如此,吾給你多買了兩個可好?”
班柔:“......”
有病啊!!!
追殺了她上百裏地是為了調戲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