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淩煜。”弦姝念道，提起她這夫君的名字便不由地一陣發寒。

“是啊，姑娘您不記得了，他打小就喜歡追在您屁股後頭轉悠，後來被送到外祖父家苦讀經書，就再也沒見過了。”曼兒回憶道。

“我怎會不記得呢。”弦姝苦笑，這可是上一世和自己同床共枕六年的男人。

“這次國公爺辦私學，請了那早已歸隱多年的柳太傅做先生，這京城裏的世家兒郎、女娘把咱們家的門檻都快踏破了。”曼兒得意洋洋地說。

“可不是嗎，我剛從外院過來，便聽管家忠叔說，有人天不亮便在外頭候著了。”林嬤嬤也插進話來。

“這麼早候在外麵作甚？”弦姝不解，上一世的她從未理會過這些瑣事，國公府裏多得是名流客卿前來拜謁，比女媧一鞭子甩出來的泥點隻多不少。

“聽說那太傅柳先生今日便要到府上來相看要入學的那些個貴公子嬌小姐們，卻不知幾時到，有人得了消息，便早早在門口等著，想搏得太傅一二青眼。”林嬤嬤慢悠悠地說道，又拿出副金鑲玉寶蝶耳環，給弦姝簪上。

“這些人，慣會裝模作樣。”弦姝冷冷道，又問：“爹爹為何沒告訴我今日要去拜見柳先生。”

“好我的姑娘，你並不喜湊這些熱鬧，今兒個怎麼這樣問。國公爺和郡主娘娘早給你做好了打算，等相看了別家公子小姐，明兒便請柳先生和你單獨見麵。”林嬤嬤道。

“我今日便要去。”弦姝答道，好不容易活過來，怎可叫那蘇淩煜好過一天！

“剛說你長大了，這會兒又任性了起來。”嬤嬤無奈道。

弦姝對鏡照了照，取下那金蝶耳環，換了副玉兔搗藥耳墜，便起身往郡主娘娘那裏去，好討個拜見柳先生的機會。

她推開了門，大步流星地往母親房裏走去，隻留著曼兒在身後焦急地喊道：“姑娘，您慢些走，昨個下了雨，路上滑，可別摔著。”

“阿娘，您醒了嗎，我有事跟您商量。”弦姝看見母親門口站著的一眾婆子丫鬟，又想起那日的事來，好在所有人又回來了。

“羽兒，進來吧。”郡主大娘子溫柔道。

推開門，鏡台前坐著個三十出頭的美婦人，梳著個淩雲髻，手指裏捏著把羊脂玉紅寶石金累絲簪，對著鏡子，思量著該戴在何處。

弦姝走上前去，拿了母親手裏的簪子，找了處合適的地兒，說道：“戴在這裏就很好看了。”

郡主大娘子摸摸她的手道：“還是你主意多，說吧，一大早急急忙忙做什麼？”

“我想同大家一起去拜見柳先生。”弦姝老實答道。

“這是為何？你素不喜出風頭看熱鬧。”郡主也不解地問道。

“我更不想讓她們說，我仗著家室好，便不尊師重道。”弦姝拉著母親的手撒嬌，這分明是亂扯，她以前幾時在意過他人眼光。

郡主娘娘聽完，猜到幾分，意有所指道：“那便去吧，許是有什麼想見的人了。”

她不語，她是想見蘇淩煜，可卻和上一世不同。

得了阿娘的允許，她便急著往外院趕去，曼兒早去打探了消息，柳先生半個時辰後便在裴家學堂相看各位學生了。

她邊走邊對郡主道：“阿娘，羽兒喜歡上彈琴了呢。”

郡主娘娘聽聞笑笑，眼裏滿是疼愛。

不出一刻鐘時間，弦姝同曼兒便來到了裴家學堂。此時，學堂裏早坐滿了人。

弦姝在人群裏找尋著蘇淩煜那衣冠狗彘，今日必叫他失盡顏麵，他日必叫他

仕途盡毀，以命來還前世的債。

她目光四處搜尋著，卻先找著了另一個汙了眼睛的醜東西，裴雲嫣。

目光順著裴雲嫣而去，果然很快便找到了人群裏談笑風生的蘇淩煜。

弦姝遠遠便看到裴雲嫣那副故作可憐的模樣，好像一碰就會碎了似的，任誰見了不想憐愛幾分。

她叫上曼兒，也往蘇淩煜身邊走去。

“蘇哥哥，許久不見了，你可還記得嫣兒？”裴雲嫣故意掐著個嗓子，生怕有人看不出她在做戲。

“嫣兒？可是裴三姑娘？”蘇淩煜想了想，拱了拱手道。

“三妹妹，病還沒好就且先別出來走動了，看你嗓子卡了痰，身子或是有些不爽，不若姐姐扶你回房休息吧。”裴雲嫣還未開口，弦姝便先發製人。

“姑娘，這是作甚，你平日裏巴不得離她遠遠的。”曼兒拽拽自家主子的衣袖，小聲說道，見她這樣出言不善，屬實吃驚。

弦姝扶了扶曼兒的手，暗示她自己心裏有數，曼兒便也不再開口了。

“二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身子好好的，你卻這樣說，縱然再不喜歡我，也大可不必這樣咒我。蘇哥哥，你評評理。”裴雲嫣垂下眸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羽兒妹妹，好久不見。”蘇淩煜並未理會裴雲嫣，隻開口叫弦姝的小名。

弦姝心裏一陣惡寒，隻覺得想吐，便道：“蘇三公子請自重，你我非親非故，豈可輕易喚我乳名，壞了綱常禮法，讀書之人，哪能沒這點忌諱，你說是也不是？”

蘇淩煜聽罷，隻覺臉上燒得慌。

“哈哈哈......”蘇淩煜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惹得眾人皆側目看去。

那是個和蘇淩煜差不多大的少年，穿著是世家公子哥常見的打扮，可腰間卻配著一把劍，頗有些江湖俠士的風範。

“你笑什麼？”弦姝從未見過此人，便冷冷地發問。

“裴二姑娘，是在下唐突了，隻是覺得姑娘說起話來甚是有趣，相見恨晚。”那少年拱了拱手道。

“羽…裴二姑娘，這位是...是義兄陸南風，曼陀山莊少莊主，此次是陪我一起來裴家學堂念書的。”蘇淩煜換了個更加尊敬的稱呼，向弦姝解釋道，言語間卻帶著猶疑。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弦姝思量道，並不理那蘇狗。

“裴二姑娘才情卓絕，我確是來自西洲。”陸南風看向弦姝，眼裏的讚許之意就要溢出來。

她仔細地打量著這位陸公子，前世的記憶裏並沒這麼個風流人物，但她卻始終覺著眼熟，許是上輩子滿心滿眼都是蘇淩煜，身邊的人都沒地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