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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瓊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湖陽麵上憂慮漸重。

“我,我......”姚思瓊支支吾吾。

湖陽公主見女兒似有難言之隱,便叫那侍女稟退了眾人,隻留下弦姝母女二人和張太醫。

“瓊兒,不怕,這下可否告訴阿娘了?”湖陽安慰著女兒道。

姚思瓊點點頭,開口道:“今日在學堂上,我看到那蘇,蘇家三郎,他竟然在吃異物,甚是可怖。”

此時除了弦姝,屋裏的人麵色都有些難看,連帶那殺人不眨眼的侍女眼裏都透出點不可置信。

“是那順平侯府蘇家三郎?這怎麼可能?你,你莫不是傷著腦袋了?”湖陽以為女兒尚未清醒,擔憂道。

“阿娘這是何話!今兒個小考,他就坐我邊上,裴二姑娘可以作證。”姚思瓊見母親不信,有些不悅。

“回公主,那蘇家三郎確是坐在四姑娘旁邊。”弦姝答道。

湖陽聽聞確有此事,便開口道:“我素聞蘇家三郎才情橫絕、風雅得緊,怎會做出此等怪事?”

此時一直未吭聲的張太醫,開了腔道:“這蚯蚓,又名地龍,乃是絕佳的藥材,多用於高熱驚癇、肺熱哮喘之症。”

“張太醫的意思是,這蘇三公子或有驚癇和喘症?”湖陽公主問道。

張太醫搖搖頭:“可我從未聽聞有人用生食之法來治療此二種病症。依在下之見,這蘇三公子,或許是有更嚴重的隱疾啊,不然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如此暴戾之法服藥?”

“興許他,就是有此等怪癖呢?阿娘,若不是他今日所為,我怎會突發心疾?真是可惡之極!”姚思瓊氣道。

“我竟未料到,他是這般人。前幾日他外祖父和母親虞氏才來過府上,將那好孫兒一通誇,似是有意與我府上聯姻。他外祖父致仕前,曾官拜宰相,在朝中頗有些賢名,人脈又廣,隻言孫兒在他膝下長大,學問人品都是手把手地教......”湖陽公主唉聲歎氣,不願再說。

“聯姻?與何人聯姻?莫不是我?”姚思瓊驚得從床榻上坐起,家中嫡女隻剩她還未出閣了。

湖陽公主點點頭。

姚思瓊卻直搖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弦姝,這時才了然,原來蘇家並不是隻屬意她一人,這姚四姑娘之尊貴,她也比不得。

“興許是誤會呢?公主何不派人去查查此事?”似乎見自家主子對這即將泡湯的婚事甚是惋惜,一旁的侍女突然出起了主意。

弦姝聞言大驚,倘若真細查,恐怕連帶著連她和陸南風都得遭殃。

他們那點伎倆,瞞得過十幾歲的蘇淩煜,卻肯定瞞不過這權勢滔天的湖陽公主與顯國公府。

弦姝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稟公主,這其中緣由,我略知一二。”

郡主大娘子聞言,不免心驚,自己這小姑娘,何故要摻和進來,難道是要替那蘇淩煜說話?

湖陽公主看向弦姝,示意她繼續說。

“我與蘇家三郎從小便認識,自幼在一塊兒玩,對他也算了解。”弦姝道。

郡主大娘子聞言附和,看來她猜得沒錯,弦姝是要為蘇家公子出頭。

“他打小身子便不太康健,總是玩到一半,就嚷著要回家。”弦姝繼續道。

這下郡主大娘子滿是疑惑,蘇家公子從小便愛纏著自家女兒,總是攆也攆不回去,怎會自己嚷著回家?

“我記著有那麼一次,也是像今日這般,雨後初晴。我們二人便跑去那草垛抓蟲子玩兒。我小時候淘得很,最喜歡那些個玩意,便抓了條蚯蚓去嚇那蘇家三郎。結果,他一把奪過跑開了。”弦姝似真似假地講述著。

“然...然後呢?”姚家四姑娘追問。

“他回來時,我並未見著那東西了,當時隻想他是害怕扔掉了,現下想來,那日他嘴角似乎沾著些泥汙,怕不是自那時起就......”弦姝捂著個嘴,眼裏盡是害怕,不再說下去。

“若真如你所說,蘇家三郎有這怪癖已久,可你並未親眼看到,兒時貪玩弄得滿臉泥汙也尋常,怎就能篤定這事呢?”湖陽公主將信將疑。

“若隻是兒時之事,我怎敢輕易稟了公主,今日去學堂,那蘇家三郎一遍又一遍地跑去茅房解手,甚是奇怪...公主,是我冒犯了...”弦姝言罷,又假意慌張,談及這等子事,恐汙了公主耳朵。

“無妨,繼續說下去。”湖陽公主示意道。

“我便問了他義兄,他隻答自己這義弟平日裏也這般模樣。每每此時,麵上還帶著些許不痛快,似乎是身體極為不適呢。”弦姝這才開口道。

“張太醫,你可知這是何故?”湖陽公主聞言看向一旁的張太醫。

“這,這,這一幫小姐夫人,在下實不好開口啊。”張太醫言語間似有猶疑。

“公主問話,你隻管答便是了。”旁邊的侍女語氣冰冷。

“是,是。按裴二姑娘的描述,這蘇三公子,如廁如此頻繁,恐是腎虛精虧之症...在下從前確在古籍上見過,有人服食那地龍來治此症。不過一般皆是炮製藥酒,定時服下,從未見過蘇三公子這等方法,怕是......”張太醫又開始猶豫。

“你就別賣關子了,再這般畏畏縮縮,自去領罰。”湖陽公主氣惱道。

“蘇三公子自幼便生服此物,怕是普通的藥酒已無甚作用,另尋了那旁門左道的偏方。依在下之見,蘇三公子,恐是那天閹之人了。”張太醫一骨碌說出心中所想。

“何為天閹之人?”姚四姑娘不解道。

“稟四姑娘,這類人便是與宮裏的太監無異了。”張太醫不敢不答。

姚四姑娘聞言又驚又羞,趕忙用被子蒙起頭,不再言語。

弦姝也裝模作樣地掏出帕子捂住臉,心裏卻道,好一個張太醫,這樣的隱疾都被你瞧出來了。

蘇淩煜硬生生成了個空虛公子,這回可是真抬不起頭了。

“好我的瓊兒,我原道今日是你之劫難,現在看來真是福氣了。清寧郡主、裴二姑娘,真是要多謝二位相助了。”湖陽公主放下身段,拉起弦姝的手道。

弦姝聽出,這才是湖陽公主肺腑之言,便也安心許多。

“我原以為,今日瓊兒心疾之事傳出,與那蘇家的聯姻必是作不得數了。誰知峰回路轉,卻瞧出那蘇家三郎有這等隱疾,真是懸崖勒馬啊。”湖陽公主繼續道。

弦姝這才反應過來,為何這湖陽公主會在自家府裏當眾仗殺那丫鬟,原是找了人泄氣,好給正國公府難堪。

她也才了然,上輩子蘇淩煜沒能與顯國公府聯姻,恐怕是那虞氏早打探好了消息,知道了姚四姑娘的心疾,這才轉而求娶她。

這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

弦姝看此事已了結得差不多,便放心地對湖陽公主道:“現下事情的原委都弄清楚了,我與母親便也不再叨擾,姚四姑娘盡可放心在這裏休養。”

“勞二位費心了,再過一會兒,我們便要打道回府。你們自忙自的去吧。”湖陽公主的態度軟了不少,對弦姝母女也愈發客氣起來。

郡主大娘子聞言也起身別過,拉著弦姝離開了。

兩人不緊不慢地往外走著。

弦姝挽著母親,捏捏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剛剛那施了酷刑的地方,早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門外小丫鬟的屍體,也早已收拾妥當。

似乎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唯見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曼兒,淚水漣漣,似是為這苦命的女孩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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