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間茅草屋頂的土胚房內，一個小姑娘正扒著窗沿往外看。

外麵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小姑娘撇撇嘴，轉頭期待地望向一旁的女人。

何芳蓉被那樣的眼神看得心軟，摟住女兒輕歎了口氣：“妞兒，今天雪太大了，不出去了，等天氣晴了了我們再去接你爹，好不好？”

張小妞眼裏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怔怔地盯著外麵的風雪。

別人家小孩的爹都早早務工回來準備過年了，帶了很多新衣服和糖果，她爹為什麼還不回家呢？

一旁的王開鳳看著這母慈女孝的一幕，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她老伴兒走得早，她一人拉扯著兒子長大，好不容易兒子娶了媳婦，正準備抱大胖孫子呢，結果兒媳婦生了個不值錢的女娃。

是女娃也就算了，畢竟從小被何芳蓉寶貝著，養得白白胖胖清秀可愛，看著也討喜。

隻是本以為這丫頭會是個鐘靈毓秀的，不成想一直長到五歲，居然連話都不會說一句，每次見到她隻會張著嘴嗯嗯啊啊的，一副傻樣，看得她心裏十分憋屈。

村裏的碎嘴子說何芳蓉生了個啞巴，是因為他們上一輩造了孽，所以老天降了懲罰。

王開鳳的脊梁骨都要被戳彎了，自然對那啞巴孫女沒什麼好臉色。

“嬸子，在家嗎？”外麵有人招呼了聲。

王開鳳還以為聽錯了，邊嘀咕邊去開門：“這大雪天的，誰還能來？”

門開了，張小妞探頭望去，看到門口站著個高大魁梧的男人，棉大衣上落了一層雪。

她認得這個人，是當初和阿爹一起出門的好朋友，同村老趙家的。

頓時眼中一喜，豎起耳朵聽著他們的談話。

“小趙啊，這麼大雪來幹什麼，快進來！”王開鳳連忙將他往裏請。

“嬸子，我不進去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男人麵色猶豫，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這孩子，有事快說，賣什麼關子！”

“大勇他......失蹤了。”

張小妞小臉一下子蒼白如紙。

大勇是她爹的名字，她爹失蹤了......

“你、你肯定逗嬸子玩呢吧？”王開鳳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好好的人怎麼會失蹤呢？”

“嬸子，是真的，我後來帶著工友去找了，沒找到......”男人沒敢抬頭，從兜裏掏出幾張舊票子塞進她手裏，“這點兒錢不多，您拿著買點兒東西過年。”

說完頂著風雪離開了。

張小妞不敢置信，抬頭看了眼母親，嘴巴微微張合：阿爹......

何芳蓉一把將女兒摟緊，哽咽著道：“你爹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沒多久，張小妞就感覺自己頭頂有些濕意，她知道那是母親的眼淚。

她感覺到臉貼著的胸口在微微顫抖，心裏突然也特別難過，小嘴撇了下，無聲地哭了起來，眼淚成串往下落。

“哭哭哭，還有臉哭！”王開鳳紅著眼睛罵她們，“家裏三張嘴全靠大勇養著，你們啥也指望不上，現在人沒了，還好意思哭！我看你們也不是難過，是愁現成的飯票沒了，以後要過苦日子了！”